第15章 掌中戏

林渊握着劫骨花苗的指节泛起青芒,花蕊中玄甲女子的残魂正化作流萤。剑架上的青铜古剑突然震颤如活物,剑身斑驳的铜锈下浮起血色经络——那些脉络的走向竟与花苗根系完全契合,仿佛这柄沉睡千年的凶器突然有了心跳。苏雨薇发间的银铃无风自动,铃舌上沾着的锈灰突然簌簌抖动,化作成百上千的青铜蛊虫,展开鞘翅扑向花蕊。

“师兄当心!“少女的惊呼裹着三百年轮回的颤音。林渊并指斩落的剑风凝成冰棱,虫尸爆开的浆液却在虚空凝成星图——刑苍头颅缺失的右眼轮廓中,每颗星子都是苏雨薇不同转世身的命宫,星轨交织处闪烁着青铜骰子的虚影。

剑冢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闷响,那柄未擦拭完的青铜古剑突然挣脱玄铁架。剑锋映出林渊此刻的面容:左眼残留着叶凌霄的守元朱砂,右眼流转着葬天者的魔纹,额间劫骨花生长的位置正渗出黄金血,顺着鼻梁淌成道纹。

“你终于肯直面因果了。“古剑开口竟是慕寒衣的声音,剑格处的冰魄石裂开蛛网状细纹,露出半枚沾着情丝的青铜骰子。林渊手中的劫骨花苗突然暴长,根系如饥渴的虬龙缠住骰子,硬生生嵌入自己眉心。

剧痛中,他窥见了青铜巨门后的真相——

十万个自己正在虚无中重复着永恒的动作:

剜心时,慕寒衣的黄金瞳在血泊中微笑;

葬情时,苏雨薇的冰棺绽开血色优昙;

斩轮回时,刑苍的头颅啃食着青铜巨茧...

每个动作都在喂养虚空尽头的茧状物,那茧壳表面浮凸着慕寒衣与苏雨薇交织的面容,茧心跳动的节奏正是《葬天录》缺失的页码。

“诸天不过掌中戏...“林渊的狂笑震碎剑冢穹顶,魔瞳中映出刑苍战斧劈裂星海的轨迹。他反手将劫骨花苗刺入胸膛,新生出的青铜骨骼浮现出血色铭文——那竟是《葬天录》被天道抹除的序章:

**以我魂饲蛊,七情作引

以我骨化骰,六欲为注

十万轮回铸此局

方见诸天掌中戏**

苏雨薇的银铃突然炸裂,七十二峰虚影从碎屑中升腾而起。每座峰顶的冰棺都在晨曦中溶解,棺中少女同时睁眼,瞳孔里跳动的劫骨花火苗凝成慕寒衣的面容。林渊的骨骼发出编钟般的鸣响,每根骨头的道纹都在重组——肋排浮现青铜门的葬天阵图,嵴椎凝出瑶池龙脉的走向,就连指骨都刻着太虚剑宗护山大阵的阵眼方位。

“该收网了。“慕寒衣的声音从十万个方向同时传来。剑冢地面突然塌陷成漩涡,露出下方沸腾的混沌熔炉。林渊看见熔炉中沉浮着三百个琉璃化的自己,每个琉璃像心口都插着冰魄剑碎片,剑身流淌的黄金血正汇成星髓长河,浇灌着熔炉中央的青铜道莲。

林渊踏着星图跃入熔炉,劫骨花根系如饥似渴地扎入琉璃像群。当第一具琉璃像被吞噬时,他额间骰子突然自行转动,掷出“天地未分“的卦象。熔炉烈焰瞬间冻结,冰层下浮出玄甲女子完整的战躯——那战甲缝隙中涌出的不是混沌之气,而是苏雨薇破碎的星辉,每粒星尘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诀别。

“原来你才是最后的茧...“林渊的魔爪穿透玄甲,抓出的竟是自己的青铜心脏。心脏表面刻着慕寒衣用情丝留下的血咒:

**宁负轮回三千界

不教寒衣独葬天**

熔炉突然炸裂,飞溅的琉璃碎片在空中重组成往生镜。镜中映出天地初开时的真相:刑苍战斧劈裂苍穹的瞬间,年轻的自己正将情丝系在慕寒衣腕间——那根本不是慕寒衣,而是苏雨薇戴着冰魄面具的第一世身!银铃碎屑坠落的轨迹,正是后世青铜巨门葬天阵图的雏形。

“好一个偷天换日的戏法!“林渊的劫骨花突然怒放,花瓣裹住往生镜疯狂吮吸。当镜面碎裂时,青铜巨门轰然崩塌,门后茧状物伸出万千情丝缠住他的魔骨。每根情丝末端都系着苏雨薇的转世身,她们在诸天万界同时开口:“师兄,该醒了。“

太虚剑宗的晨钟第九响在此刻传来,林渊在试剑台上猛然睁眼。掌心劫骨花苗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苏雨薇温热的指尖:“器冢新出土的残剑...“她鼻尖的锈灰突然化作星尘飘散,身后剑架上的青铜古剑嗡嗡震颤,剑脊裂痕中渗出慕寒衣的黄金血——那血迹在晨光中凝成小字:

局终人未散

劫尽花又生

这一次,林渊没有松开她的手。劫骨花残留的根系在他掌心缠成同心结,结心处悬浮着半枚青铜骰子。当第一缕阳光掠过骰面时,“诛“字悄然化作“续“,七十二峰地脉深处传来新芽破土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