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婚后 当爹?钱包没准备好 二
纪刚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我老婆不给我生孩子,我老婆要跟人跑了”,玉米气得咬牙切齿,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在枕边。
整个房间臭气熏天,卡通地垫上一滩秽物,玉米在清理的时候好几次忍不住冲进卫生间,趴在洗脸池一阵阵地干呕,呕得胃都痛了。
闹钟响了半天,玉米才疲惫不堪地爬起来,到厨房随便弄了点早餐,又回到房间躺下。
纪刚已经醒来,惊讶自己怎么穿了衬衫和西裤睡觉。
玉米被他折腾了半夜,很困,却毫无睡意,她翻了个身,“少装蒜!在外面喝得烂醉不归,还说了一整夜的昏话!”
纪刚搔着头,结结巴巴:“我……我说了什么?……”
玉米说:“你说的什么我都录了音了!自己看手机。”
纪刚跳下床,一言不发地进卫生间洗澡。
出门前纪刚在穿衣镜前整理衣领,玉米说:“以后喝酒最好节制点,我不希望你无端的猜忌使得我们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纪刚走后,玉米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抱着双膝发起呆来。
玉米又想起昨晚纪刚醉酒时说的那番话。他怎么会想到用孩子拴住她?如果她真的不想跟他过,孩子就能拴得住她吗?谁年纪轻轻的找那份罪受?而纪刚的业务还是没有半点起色,要不了多久日子就该过得青黄不接了,却在这个时候催她生孩子,好像他的荷包已经帮他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了。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猜想是李妈妈打来的,农村人都早起。“妈!”玉米拿起话筒,打着呵欠。
电话那端没有反应,好一会才有个喑哑的声音说:“是我!”
玉米对这个声音感到似曾相识,“您贵姓?”
那一端轻笑起来,笑声有些疲倦:“真的想不起来?”
“Sun!”玉米捂着嘴轻声叫起来,“你怎么……”
Sun说她大惊小怪:“我在大连呢。”
玉米兴奋地说,大连离我这里不算远,你要不要过来找我玩?
Sun有气无力地说,不去了,我是来度假的。
玉米有些失望,问她怎么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度假。
她说来走亲戚,在姨父家,他们一家刚去海边了。
玉米问她,你不是来度假的吗?为什么不一起去?你大老远跑到大连总不是为了给他们看家吧?
杨珊许久不语,情绪低落的样子。片刻她说,玉米,我退学了。
什么!玉米愕然,寒窗苦读十二年才考上大学,品学兼优而且已经是大三了。玉米说,你可别吓我啊,就差一年了,说什么也得捱到毕业,现在出来又拿不到毕业证书,三年大学可都白念了。
我跟他分手了。Sun的叹息显得沉重,像是经历了某种重大变故。
你男朋友?你不是不喜欢他吗?玉米总觉得那个人配不上杨珊。城市正在肆无忌惮地扩张,到处盖起高楼大厦,听杨珊说他家赶上拆迁,分了两套房,此后似乎嫌弃起她来了。
“是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头来我却好像离不开他了。有一次他灌醉了我,带我去酒店开房……性这玩意儿有时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然后,我就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他。不就一层处女膜嘛!有什么大不了!……总之,有了肉体关系之后我就每日患得患失,害怕会失去他,尤其是在我发现自己怀孕之后……”Sun的声音带着强烈的颤抖,深深吸气后,她轻笑,笑声中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轻佻,却掩饰不住那份凄凉和疲倦。
玉米简直不知道该说她糊涂还是该心疼她。隔着手机,她听到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杨珊吸着烟。这个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以全市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大学的女状元,原本是可以上清华北大的,为了父母留在省城的大学,却在大学期间喝酒、抽烟、堕胎,现在又退学。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Sun长长地叹了一声说,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他了,他却咆哮着让我把孩子打掉。我哀求他,我愿意退学,给他生孩子……我真的很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人生还很长呢。玉米宽慰说,你这么年轻,又聪明好学,为这种人牺牲你的学业值得吗?不要做傻事!回学校吧。话听起来很无力,连玉米自己都觉得像敷衍。
回不去了。Sun哽咽着,尽管这样,我们分手还是很不顺利。在我堕胎后的一段日子,他依旧三番五次来纠缠我,而我竟然又跟他和好……
玉米无言以对,而接下来杨珊的话更令她吃惊。
没多久,我又怀上了。两次堕胎,只相隔三个月。他对我忽冷忽热,时好时坏,若即若离,我却离不开他……我真的好讨厌那时候的自己!
不怪你,玉米说,这种人就该一脚踹了。
杨珊说,上个月他还在纠缠我。我拿着刀给他开门,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怕死,我也不介意捅死他,反正我已经毁了,就互相毁灭好了。
现在分个手都这么疯狂吗?玉米克制她的吃惊,尽可能平静地说,相信我,不要做傻事,用大好的人生去换渣人受伤真的不值!
他就是个怂货!你横他就怂。她轻蔑地说,怪我太傻!
玉米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就像你跟我说过的“沉没成本”,多想想今后,想想“从前总总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杨珊沉默,她在思索。过了一会,她说她再也无法回到学校去了,退学踏入社会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也许是最好的善后方式。你呢?Sun反过来关切她,你最近怎样了?
玉米无精打彩地说,纪刚一直要我生孩子,但我现在实在很不想要。
可这种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就算我愿意生,钱包也没准备好啊。玉米说,我们都结婚半年多了,纪刚没给过我一分钱的生活费。
杨珊觉得不可思议,那你花钱怎么办?
玉米说她结婚时李妈妈把一部分的嫁妆折成现金,知道她用得上。
杨珊问要不要先从她那里挪去用?父母给了她两万块,但住在姨父家,也花不了几个钱。
玉米谢绝,那倒不必,我这里还有点积蓄。首饰跟服装我几乎都没买,把钱存了起来——我可是连一个婚戒都没有呢。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杨珊说,要是生了孩子,奶粉、纸尿片、上幼儿园那得不少钱。
玉米有气无力,可不是,我哪敢生啊!离开家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切人际关系归零,日子过得无聊透了。
为什么不找份工作?女人也该学着为自己打算,经济上不能独立,在家庭里很容易成为被动的一方。
杨珊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玉米学历太低,在东北也不容易找到她想要的工作,虽然在自考大学,但要在所有科目都过了才能拿毕业证。假如纪刚非要她现在就备孕,与学业也不冲突,只是不知道她那点钱能支撑这个家多久?想到纪刚要她生孩子,李玉米更是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