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云劫月

杨谨修行之中，借助太乙青华的位格，冥冥一梦。

似乎知道了那东西勾引自己来大漠的原因了。

或许远古时期，诸神还行走在大地之上时，某处古老山脉之中，确实出现过过梦中那一幕，可那又不仅仅只是生灵吞杀那么简单，都有其象征，应对命数。

白狐性灵，认为万物有灵。

而自己身负白狐命数。

道果【云劫月】

份属水德道果，明天时，知地利，避因掩果，好生恶死。

正应梦中白狐，以为万物有灵，好生恶死。

梦中祂吃了白狐，性灵大盛，于是能敌过鹏鸟，重回大漠。

如今应在命数，就是鹰吞白狐之局。

“自那日风沙以后，阿奴祗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但我能感觉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我百利而无一害，甚至我的那些布局可以都摒弃了。”

杨谨之所以敢这么确信。

同样也是因为方才一梦。

白狐救幼虎，那幼虎是外来异种。

而自己救下了一个孩子，他对于自己，对于青淮之地，同样是外来异种。

一切都是巧合，可又在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

“命数一说，果然神奇。”

杨谨悠悠一叹，拿起地上一块石头，轻轻拭去上面水珠，身为南方人，在这大漠之中能寻到这么一处地方，还要多依赖道果神奇。

“那么接下来，我只需要在阿奴祗做成他想做的事之前，逃避追杀即可。”

杨谨站起身，皂靴踩在青黑石板之上，青白衣裳滑落，将石头揣进怀中。

感受着道果传来的隐隐颤动。

他轻笑道：“逃命去。”

大漠之中，末祭一人前行，玄袍上沾染了许多风沙尘土。

目光看向极远之处，那里是鹰居芒山脚下，蛮人的母山，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白狐，脚下轻轻一动，瞬息跨越十数里，出现在别处。

等赶到鹰居芒山脚下，那处隐秘石洞下。

末祭轻轻一挥手，堵在此处的巨大石块瞬间四分五裂，他走进洞穴之中，感受着其中湿气，又来到洞穴之中的小水潭，蹲下身用手指拈起些，看着水珠自指尖滴落。

“这样的地方，我甚至都不知道。估计是白狐开凿出来的，他身负绝非寻常水德道果，否则不至于逃的这么快。”

有了判断后，末祭五指捏起，掐出一个山印来。

轻轻点向地面，下一刻。

一道模糊的青白身影显现，复又瞬间消散。

“呵呵，看来这就是他能遮掩推算的能力了，他们猜测不错，白狐恐怕有所算计，否则我们是找不到他的。”

“果然狡猾。”

末祭吐出这么一句话后。

便离开了此处山穴。

他并没有毁坏这里的心思，毕竟有这样的地方在，对于蛮人也是有好处的。

借助和其他两位巫祭间的冥冥感应，再次知道了白狐去向。

“是北方。”

他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此处。

杨谨抬头，感受到冥冥中的窥视之感，知道自己的行迹再次暴露，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追上来，在他们的手下，自己逃命都很困难。

围棋之中，有一手名为征子，即通过连续打吃，征杀对方棋子，破去征子的手段，只能是在这一条路径上提前布置下接应。

现下阿奴祗如果能做成他正在做的事情，那么他就是杨谨的接应，可以瞬间破去鹰吞白狐的局面。

他如果做不成，杨谨迟早会被逼到“棋盘”角落，被一口吃个干净。

可他依旧没有动用避因掩果来遮掩，只是换了个方向，往东北方向逃去。

【云劫月】明天时，知地利。

此时此刻，才真正显现出其神异。

———

青淮以西，镗金林以北。

大雪坪李氏。

李饮（yìn）声负手等在听水亭中。

许久之后，天地间响起铿然一声剑鸣。

一袭青衫背剑的身影出现在听水亭中。

略一拱手道：“家主。”

李饮声转身，看着眼前之人，出声道：“回来了？”

李渠镜点了点头。

“看看这个吧。”

李饮声将手中传回来的邸报消息递给李渠镜。

上方一行重而黑的字迹，颇引人注意。

少陵一息气，剑压照曦湖。

李渠镜看着这行题字，喃喃道：

“少陵剑仙。”

李饮声听到李渠镜喃喃言语，呼吸一滞，旋即又平复下来，轻声开口道：“你杀那人，和顾家有些关联。”

李渠镜只是稍一思量就记起了顾家，询问道：

“槐安治下？”

“不错。”

李渠镜点了点头，淡然道：“发信过去，敢有怨言，且领剑来。”

李饮声呵呵一笑道：

“少陵剑仙的风采，顾家也见识过了，已经送来灵物，说是赔罪，还请剑仙勿怪。”

李渠镜闻言也不再多说，只道是应该。

李饮声道：

“顾家久不出炼气，又与扈家摩擦不断，不想招惹你，能够理解。”

李渠镜沉声道：

“若不是时间不够，他们又都避着我，否则该找一位真人杀上一场，仗着他不敢杀我，斗杀一番，这样的名头，足以庇佑我李家百年。”

李饮声摇了摇头：“一人一剑，压得照曦湖十数位筑基抬不起头来，已经够了。”

“都是些草鸡瓦狗，真有些杀力的，又都避讳我和观阙庭许多，不敢相争，不比杨文当初。”

李饮声自然知道镗金林外，李渠镜和杨文一战。

当初在场几人，都是一品上下的筑基修士，个个都是人杰。

“杨文凭借一息气，又有许多不可复制的巧合产生，已经成就真人，不在筑基之列，与你是比不得的。”

李渠镜听后，也没有反驳。

抬头看了眼天色。

他轻声道：“时辰不早了。”

李饮声话音一顿。

身后，李渠镜已经解下身后长剑，轻抚过震颤不已的剑身，呵斥道：“静声。”

旋即抬头，看向李饮声：“我去后，请家主置春陵于十里外桃花草堂，它喜欢待在那里。”

李饮声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止语，只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渠镜继续说道：“镜留剑典一部，家中但有好剑而天赋出众者，可以观之修行，日后若有杨氏才情出众，天资聪慧而好剑者上门，同样可以观之。”

李饮声再次点头应声。

李渠镜其实并无太多嘱托，春陵归草堂，剑典留家，以资后辈，李家上下，该知道此事的人大多都已经知道，剩下的……

李渠镜突然上前一步，牢牢握住李饮声的手腕，平静冷漠的脸上，露出狰狞之态，切声道：“镜去以后，李家上下，毋忘仇恨，上下十世而争，唯此，不负镜剑心耳。”

李饮声看着如此姿态的李渠镜，他想到过李渠镜可能会嘱托他不能显现仇恨于面上，毕竟不敢恨，也无能为力以恨，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激进之心。

就像……一个面对父母双亲有怨气的孩子，以重言重语，来掩饰自己的彷徨无助。

李饮声喉咙泛涩，张了张嘴。

李渠镜却突然放开他的手。

径自越过他，走到听水亭栏旁，抬头看向天上无形云中隐约聚现的紫气。

李渠镜转头看了一眼李饮声，轻声道：“父亲保重。”

旋即哈哈一笑，朗声道：“镜去矣”。

拂袖化作剑光遁去。

身形进入天上紫气之中。

李渠镜便盘腿而坐。

感受着身体被紫气逐渐炼化，身中已经大成的道果被剥离出来，双眼之中已经被紫气充斥，李渠镜却仍是望向下方。

李饮声也仰头望着天上，能看见月明星稀，许久之后，才回头走向亭中石凳，缓缓坐下，以五指覆面，悲痛难止，其声凄然，长凄凄道：“镜儿——”

———

无名山巅之上。

李青迟抬头看向过境天上的无穷紫气，轻声道：“李渠镜已死。”

他站起身，拂袖远去，行走至山间小道上，自言自语道：“该贼窃果炼元，原来是紫府用的，天地紫气中，已不知有多少人杰饮恨。”

他将目光方向北方大漠之地：“鹰吞白狐。”

复又转头看向青淮所在：“蛟斩白蛇。”

李青迟看着如今自己一身青衫，吐出一口长气道：“【嶂雾垂鹏】【火种金莲】，只不知道，结成金丹道果后，属于我的真正命数，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