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夜总是被霓虹切割成碎片,楚矍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凌晨三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信息小组的工作像永无止境的漩涡,吞噬着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他机械地敲打着键盘,心中却像被塞满了潮湿的棉絮,压抑得喘不过气。或许是因为上司那句“这个项目不熬夜做完就别想升职”,又或许只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枯燥,他灌下了半瓶白酒,在酒精灼烧喉咙的瞬间,世界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再睁眼时,他躺在一片陌生的池塘中央。池台湿滑的青石泛着诡异的幽光,雨水砸在池面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水泡,仿佛有无数的生灵在黑暗中呼吸。楚矍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竟变得细腻如孩童,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他踉跄着爬起身,雨水打在身上却不像苏州的梅雨那般绵软,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针尖扎进毛孔。更诡异的是,吸入口中的空气竟如稠密的灵液,每一口都让四肢百骸充盈着酥麻的活力,视力所及之处,连池塘边缘苔藓上的蛛网纹路都清晰可见,听觉更是捕捉到远处屋檐下滴水与风声交织的韵律。
“穿越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却未激起多少惊惶。相反,他感受到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仿佛被困在茧中的蝶终于挣裂了丝缚。他赤脚踩在池台上,发现自己的力气大得惊人,每一步都能在湿滑的石面上留下浅浅凹痕。但当他试图运转体内那股莫名的力量时,却如握住了流沙,什么也抓不住。
雨势渐大,他循着空气中飘来的淡淡姜汤气息,找到了那座名为“有间客栈”的木楼。台阶上的灯笼在雨中摇曳,投下的光影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老板娘的身影在门帘后若隐若现,她掀开帘子的动作带着江湖人特有的洒脱,声音却透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软:“小娃娃,莫不是迷了路?这雨要下到天亮呢,进来喝碗姜汤暖暖吧。”
客栈大堂里弥漫着酒香与潮湿的袍服气息,几桌客人正在高声谈论。楚矍捧着滚烫的陶碗,姜汤的热气熏得眼眶发酸,却让他更加清晰地捕捉到那些零碎的信息——龙骑营、测灵、资质妖孽、扬州......这些字眼像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与苏州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孩子七岁入营,明年八岁测灵,指不定能测出个天阶资质!”一个虬髯大汉拍桌大笑,酒壶在桌上溅出琥珀色的液滴,“老子当年测灵只是黄阶下品,如今还不是成了龙骑营的百夫长!”
楚矍的手猛地攥紧碗沿,陶碗险些倾翻。修仙世界?灵气?长生?法侣财地?这些只在网络小说里见过的词汇,此刻竟真切地砸在他耳畔。他想起苏州的格子间里,同事们讨论的无非是房贷、跳槽、年终奖,而这里的人却在谈论淬体、测灵、龙骑营——仿佛生命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重量。
他悄悄望向大堂角落悬挂的羊皮地图,泛黄的纸面上用朱砂勾勒出这片大陆的轮廓:四边被无尽海域环绕,东北是黄沙漫天的流放荒漠,强盗悍匪如毒蝎蛰伏;北边草原的雪山冰脉间,兽吼声能震碎胆魄;西北那座被爬行妖兽盘踞的远古遗迹,残破的石柱上仍刻着上古符文;西部黑火山脉的岩浆河中,岩石巨兽的脚印能蒸干整条溪流;西南临海的昆明城,灵兽在潮汐声中觉醒技能,商贾的驼队驮着灵石穿梭于街巷;岭南的黑龙潭沼泽,毒雾常年笼罩,骨骸堆砌成山,却传闻有能重塑筋骨的异宝;东南密林深处,飞禽妖兽的羽翼遮天蔽日,连樵夫都不敢踏入;东边的渔村稻田,花田在妖兽袭扰下如风中残烛。
这些信息如潮水般灌入脑海,楚矍的掌心沁出冷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穿越的不仅是空间,更是跳出了凡俗的牢笼,坠入了一个以强者为尊的残酷世界。而最让他心悸的是——老板娘端来姜汤时,他分明看见她袖口下若隐若现的淡青色灵气流转,那双看似温婉的眼睛里,藏着能洞穿人心的锐利。
“老板娘,这扬州城......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他装作孩童天真发问,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桌沿摩挲,感受着体内那股躁动的灵气如野马奔腾。
“规矩?”老板娘轻笑,将一碟花生米推到他面前,“龙骑营征兵时别乱跑,荒漠里的马匪最近猖狂,昆明城的灵兽市场鱼龙混杂......小娃娃,你是从哪个村子跑出来的?这般年纪,倒像是该去测灵的年纪。”
楚矍低头啃着花生,目光却停留在她腰间悬挂的玉牌上。那玉牌纹路与他在地图上看到的龙骑营徽记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虬髯大汉提到的“七岁孩童”,莫非这客栈里藏着的,正是龙骑营的人?
姜汤的热气与灵气的交织下,他的思绪愈发清明。苏州的加班熬夜,不过是蝼蚁在方寸间的挣扎;而在这里,每吸一口空气都在重塑肉体,每听一句对话都可能改变命运。他摸了摸自己变得结实的手臂——虽然无法调动灵气,但淬体带来的力量让他确信,这副孩童躯壳里藏着惊人的潜力。
“或许,我能成为那个‘资质妖孽’的孩子。”这个念头如毒藤般在他心底蔓延,他握紧的拳头在桌下微微发抖。原世界的他,不过是数据洪流中的一粒沙;而在这里,他要成为掀起风暴的龙。
雨声渐歇时,楚矍谢过老板娘,悄悄摸向客栈后院。月光穿过云层洒在青砖地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比常人淡薄许多,仿佛随时会消散于风中。但当他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灵气涌入肺腑,那股酥麻感竟比在池塘边更甚。他尝试着将灵气引入四肢,却发现它们如顽石般堵在经脉中,无法运转分毫。
“没有修炼资质,却能淬体......这算什么?”他靠在廊柱上,指尖划过柱身刻着的某种图腾,冰凉触感让他愈发清醒。苏州的加班教会了他一个道理:规则之外总有漏洞。既然无法按常规修炼,那他便要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楚矍抬头望向星空。那些星辰的位置与苏州夜空截然不同,却同样璀璨。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暗自立下誓言:“这方世界,我要闯个痛快。自由、强者之位、长生......我楚矍,要撕开这片天地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