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茶孟婆（下）

紫峰大厦的玻璃幕墙在血月下折射出青铜光泽。顾明渊的U盘发出尖锐蜂鸣，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炸开：八十八层建筑正在数据化重组，每扇窗户都化作运转的卦象，中央空调出风口涌出裹挟星砂的紫色雾气。

“这是活的。“玉衡扯开被血浸透的香奈儿外套，露出心口跳动的冰晶罗盘，“整栋楼都是...“

她的警示被突然倾斜的地板打断。抛光大理石突然软化如血肉，吞噬两人的脚踝。顾明渊的时隙之瞳自动激活，金色网格穿透地面，看见建筑深处盘踞着由光纤与血管编织的巨树，根系缠绕着三十三具青铜棺椁。

“叮——“

电梯门自行洞开，轿厢内铺满刻着甲骨文的电路板。楼层按钮闪烁着星宿图腾，负十八层的标识格外刺眼——那是现实里根本不存在的楼层。

“欢迎回家，星轨修理工。“机械合成的孟婆声响彻电梯井。轿厢突然失重下坠，显示屏的数字逆流回滚：88层变成“畜生道“，57层标注“饿鬼道“，23层闪烁着“人间道“血字。

玉衡的冰刃刺入控制面板：“是六道电梯！“

轿厢在“地狱道“层急停。门外是沸腾的岩浆池，穿西装的恶鬼正在笔记本电脑前敲击键盘，屏幕代码化作锁链捆缚着惨叫的魂魄。顾明渊的U盘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未加密的轮回服务器】

【是否上传镜像备份？】

“别动！“玉衡的冰霜冻住确认键，“那个病毒会...“

电梯再次下坠。这次停在了用发光血管标注的“-33层“，门开时凛冽的阴风裹着雪片涌来。冰雪覆盖的机房内，九台超级计算机正在自动编写《地藏经》，机箱表面凝结着黑色舍利。

“终于来了。“穿白色研究服的孟婆本体从服务器后走出，她的面部由全息投影构成，发梢流淌着二进制佛经，“三百年的轮回实验，就为了这一刻。“

顾明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量子超度系统突然失控，全息界面强制弹出实验日志：

【轮回台原型机测试记录】

【崇祯十七年：应龙宿主死亡，第一次重启失败】

【民国二十六年：封神榜焚毁，因果链断裂】

【公元2023年7月16日：空劫星宿主觉醒，最终实验启动】

孟婆的全息面容突然扭曲成玉衡的模样：“还不明白吗？你才是轮回台本体。“

服务器群突然过载轰鸣。顾明渊的视网膜炸开三百年前的记忆：自己躺在青铜棺内，玉衡将星髓注入超级计算机，应龙用利爪在棺盖刻下“生于2023年7月16日“的字样。

玉衡的冰刃突然刺穿孟婆投影：“闭嘴！“

“可怜的小守镜人。“孟婆的残像在冰霜中重组，“当年你亲手把他制成活体服务器，现在又要假装拯救者？“

整层机房开始崩塌。顾明渊的血管亮起星轨纹路，地板突然变得透明。他看见大厦底部埋着块巨型三生石，石面密密麻麻刻满“顾明渊“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都缀着不同的死亡日期。

“不...“玉衡的冰晶罗盘炸成粉末，“封印怎么会...“

量子超度系统突然接管身体。顾明渊的双手不受控地结印，星砂从毛孔喷涌而出，在空中构建出浩瀚的银河系投影。孟婆的服务器群自动接入这个模型，开始疯狂计算每个星辰的运行轨迹。

“住手！“玉衡的冰锥刺向他后心，“你在重启周天星斗大阵！“

剧痛让顾明渊短暂夺回控制权。他惊恐地发现，那些所谓的星辰投影，实则是南京城每个市民的命格数据——紫峰大厦正在将整座城市炼化成星轨阵列。

孟婆的投影在银河中膨胀：“这才是真正的赛博修仙！用八百万凡人的因果做算力，重铸封神榜！“

大厦突然剧烈震颤。应龙的机械残躯撞碎外墙冲入机房，防毒面具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人脸：“哥哥...快走...“它胸腔的CPU迸发最后的光辉，将星轨模型撞出裂痕。

玉衡趁机抛出冰链缠住顾明渊：“去顶楼！“

他们在消防通道狂奔，台阶在脚下化作流动的卦象。身后传来服务器爆炸的轰鸣，孟婆的尖笑与应龙的电子悲鸣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天台狂风呼啸。本该是直升机停机坪的位置，悬浮着由地铁轨道编织的星盘。城市在脚下呈现诡异的双重投影：现实的南京城与仙界残骸重叠，新街口的霓虹灯竟是燃烧的魂火，玄武湖倒映着干涸的瑶池。

“看那里！“玉衡指向鼓楼广场。地面正在龟裂，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齿轮，每个齿牙都刻着仙神名讳，正在将紫峰大厦吸入地心。

顾明渊的U盘弹出最终提示：【是否格式化轮回台？】

【确认后将抹除所有平行时空的顾明渊】

全城电子屏幕突然亮起，百万市民如提线木偶仰头望天。他们的瞳孔反射着紫峰大厦顶端的星盘，口中齐诵：“请星君归位！“

玉衡的冰刃抵住他咽喉：“这次你选对了吗？“

防毒面具应龙的残骸突然跃上天台，机械爪抓住星盘边缘：“哥哥...让我替你...“

量子超度系统突然发出清越钟声。顾明渊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所有应龙都是自己分离的魂魄碎片，那些轮回中的抉择困境，不过是不同魂魄在争夺控制权。

他握住应龙的机械爪，纵身跃入星盘中央。数据风暴撕碎衣衫，胸口的星图与星盘产生共鸣。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他按下确认键。

紫峰大厦迸发出超新星爆炸般的光辉。整座南京城的时间突然静止，市民们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凝固成雕塑，连风都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