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窗外的落水管道一滴滴砸在窗台上，像某种精确的计时器。林晚数到第十七下时，喉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水。她猛地捂住嘴冲向厕所，膝盖重重磕在开裂的瓷砖上，却顾不上疼。
“晚晚？“陈野的声音隔着薄木板门传来，伴随着泡面锅磕碰灶台的声响。
她跪在马桶前干呕，胃袋抽搐着却吐不出东西。额头抵着冰凉的瓷壁，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劣质染发剂的味道从发梢钻进鼻腔——上周为了面试特意染的栗色，现在褪成了枯草黄。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陈野蹲下来时，工装裤膝盖处的补料擦过她的小腿。
“又犯恶心了？“他手掌贴在她后颈，掌心有外卖箱勒出的茧。林晚闻到他身上汗水、泡面调料和止痛膏药混在一起的味道。止痛膏药是给陈野妹妹买的，他总偷用两片。
陈野扯了截卫生纸擦她嘴角，纸屑粘在唇纹里。“我去买验孕棒。“他说着要站起来，工作服肩线处一道裂口随着动作咧开，露出里面洗变形的旧T恤。
“别浪费钱，家里还有点。“林晚抓住他手腕。他腕骨凸出的地方贴着创可贴，昨天送餐摔的。她指甲掐进他血管的位置，感觉到脉搏跳得又急又乱。
窗外传来房东踹门的声音：“307！拖三个月了！“陈野和林晚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陈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伴随的手机的震动，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妹妹插着透析管的照片。林晚看见通知栏弹出的消息：【肾源配型成功，押金14万】。
泡面锅发出噗噗的声响，水汽把墙上的霉斑晕得更大了。陈野突然把她汗湿的刘海别到耳后：“会解决的。“
林晚盯着他T恤领口露出的锁骨，那里有个月牙形疤痕。大学时他替她挡掉落的广告牌留的，当时他说：“晚晚别怕，骨头硬着呢。“
现在这根骨头在廉价布料下支棱着，像把要戳破皮肤的刀。
厕所灯泡突然闪了闪。借着那一瞬的昏暗，她看见垃圾桶里露出的半张招聘广告，【日结2千】的字样被血渍盖住一角——陈野昨晚鼻血又犯了。
“我去煮面。“陈野起身时晃了一下，扶住洗衣机才没摔倒。
林晚撑着洗手台站起来，镜子里的人嘴唇泛白。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那里正传来隐秘的绞痛。也许根本不是怀孕，只是太久没吃新鲜蔬菜——上次吃绿叶菜还是三个月前，超市扔掉的烂菜叶里挑出来的。
厨房里传来陈野压抑的咳嗽声，混着手机按键音。她透过门缝看见他正在删短信，屏幕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最后一条删除前，她瞥见了【器官捐献】四个字。
雨下得更大了。林晚把验孕棒包装袋扔进下水道口，听见它被污水吞没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