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曹操 ,袁绍争夺豫州(终)

白凤仪勒马回望,指腹蹭过鬓角血痕,忽闻身后高览部号角突鸣——袁军轻骑已至襄城近郊。他猛地扯紧缰绳,踏雪乌骓人立而起,银枪在暮色中划出冷冽弧光:“随我破阵!”三千骑踏碎残阳,直扑曹军左翼。

夏侯龙方入汝阴城,忽得探报:“袁军分兵袭襄城西门!”他攥紧卢枪,指节因用力泛白——果然中了声东击西之计。正欲点兵驰援,却见副将急报:“南门火光冲天,许攸散谣惑众,百姓抢粮纵火!”城西又传来战报:“白凤仪枪挑三员偏将,已破瓮城!”

此时袁绍中军帐内,沮授盯着地图上襄城位置,突然掷笔:“主公,白凤仪破城太快,恐中曹军埋伏!”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马蹄急响,斥候滚鞍落马:“报!襄城守军早有埋伏,高览部遭火攻,白凤仪被夏侯龙围在西门!

袁绍拍案而起,腰间玉珏碎成两半。颜良、文丑同时按剑请战,却见许攸踉跄入帐:“汝南百姓暴动,粮草通道被截!”审配急报从南阳传来:“韩猛私调辎重兵,军粮只够七日!”

帐外忽起狂风,吹得“袁”字大旗猎猎作响如撕裂绸缎。袁绍望着漫天黄沙,忽觉鬓角生凉——不知何时,竟已满头白发。他颤抖着抓起酒盏,却见酒面倒映出自己惊惶的脸,恍若当年十八路诸侯会盟时,那个指点江山的少年将军。

“传令文丑,率五千骑救襄城。”袁绍声音沙哑,“颜良随我屯驻汝南北,若……若白凤仪兵败,即刻退兵。”沮授欲言又止,却见袁绍已转身凝视铜鹤灯——灯油将尽,鹤首低垂,恰似此刻三军主帅的背影。

襄城西门,白凤仪单枪挑飞最后一名曹兵,却见城门突然洞开,夏侯渊率重甲骑兵列阵而出。踏雪乌骓浑身浴血,银枪凝血成痂,他望着城楼上“曹”字大旗,忽闻身后高览惨呼:“将军,火油断了退路!”

夜风卷着硝烟扑来,白凤仪舔了舔唇角血沫,忽然纵声长笑。枪缨随笑声震颤,如同一朵在血火中绽放的白梅。他反手将银枪插入战马颈侧——踏雪乌骓悲鸣倒地,却用最后的力气将主人顶向护城河

“告诉袁绍……”他在坠落瞬间抓住夏侯龙马缰,“袁本初犹疑不决,早晚葬于官渡!”话音未落,银枪已穿透自己咽喉,鲜血溅在夏侯龙胸前“魏”字铠甲,宛如一朵迅速凋零的红梅。

三日后,袁绍望着襄城城头飘扬的曹军旗帜,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剑锋映出他灰败的脸,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童谣:“袁本初,守南阳,粮断兵折梦一场;曹孟德,握兖州,

剑鞘坠地声中,他终于读懂沮授眼中的失望——原来真正的“暗度陈仓”,从来不是兵行险着,而是人心向背。铜鹤灯终究还是灭了,就像他逐鹿中原的野心,在这个血色黄昏里,碎成了满地无法拼凑的玉珏残片。

袁绍退回南阳第三日,沮授夜叩帅帐,铜鹤灯复燃如初。案上摆着三卷密报,最上一卷朱砂圈着“许攸贪墨军粮”,中间一卷画满汝阴至襄城的粮道标记,最下一卷压着枚曹军斥候腰牌。

“主公可知,为何白凤仪破城时,曹军偏留西门未封?”沮授拨亮灯芯,火光照得眼尾皱纹如刀刻,“夏侯渊算准我军缺粮,故意诱白凤仪深入,却在护城河下埋了三十口空粮囤——此乃‘饵兵之计’。”

袁绍捏紧断珏,指节抵着太阳穴:“汝阴暴动、粮草被截,莫非……”“正是曹操攻心之术。”沮授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汝南丘陵,“许攸散布的‘屠城谣言’,早被曹军改成‘袁军缺粮抢粮’——百姓抢的不是粮仓,是曹操预先堆放的霉米。”

帐外更鼓敲过三更,袁绍突然抓住沮授手腕:“先生可有反制之策?”老军师抽回手,从袖中抖出片带血的碎布——正是白凤仪坠城时紧攥的曹军旗号,边缘绣着极小的“兖”字。

“夏侯渊八千骑屯汝阴,看似精锐,实则是从兖州东拼西凑的杂兵。”沮授掷布于火,“曹操真正的王牌,是藏在襄城南三十里的‘青州兵’——但他们前日已被我用‘驱虎吞狼’之计调离。”

袁绍霍然起身:“先生是说……”“主公请看。”沮授推开后帐,月光下整齐排列着千辆伪装成粮车的战车,每辆车辕都绑着硫磺包,“今夜子时,命高览率两千死士,着曹军衣甲,押‘粮草’入汝阴——夏侯渊必开城门。”

“可粮草……”“南阳尚有秘仓。”沮授叩响铜鹤灯底座,机关开启处露出暗格,里面叠着十二道调粮密令,“三日前,我已命审配以‘韩猛贪腐’为名,将南阳守军分拆至十二个粮寨,此刻只剩空城。”

袁绍瞳孔骤缩:“你是说,让曹操以为……”“以为我军粮草尽失,必倾巢来攻南阳。”沮授从怀中掏出枚刻着“袁”字的虎符,“实则我军主力已扮成难民,藏在汝南猎户营。待曹军前锋过博望坡,主公亲率颜良、文丑断其后路,某引伏兵焚其辎重——此乃‘空城计’与‘围点打援’并用。”

子时三刻,汝阴城头。夏侯龙望着渐近的“曹军粮队”,忽觉旗号无风自动——竟是倒着绑的。“中计!”他话音未落,高览已砍断吊桥绳索,两千死士掷出硫磺包,东门登时烈焰冲天。与此同时,袁绍亲率的三万步骑如黑潮般漫过博望坡,马蹄踏碎曹军“兖州”旗号。

南阳城外。曹操望着败退的夏侯渊,手中“兖州兵报”被晨露洇湿——上面写着“青州兵误入汝南陷阱,折损七成”。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童谣,却已变了词句:“袁本初,布疑兵,空仓诱敌火焚营;曹阿瞒,贪小利,博望坡前折锐翎……”

沮授扶着袁绍登上城楼,看着曹军退去的烟尘,忽然剧烈咳嗽。袁绍解下披风披在他肩头,触到他后背一片湿冷——原来军师为赶制假粮车,已三日未合眼,此刻冷汗浸透中衣。

“先生何苦……”“为主公谋天下,某何惜此身。”沮授望着东方既白,铜鹤灯在晨风中明明灭灭,“但望主公经此一役,能记取‘兵不厌诈,更忌多疑’——白凤仪之死,非战之罪也。”

袁绍望着掌心断珏,忽然想起白凤仪坠城前那声长笑。远处南阳粮仓升起炊烟,却不是粮食香气,而是焚化假粮的焦糊味。他突然握住沮授的手,指腹摩挲着对方掌心的老茧——那里有常年握笔绘制地图的凹痕,比剑锋更能杀人于无形。

铜鹤灯终于在黎明前熄灭,却有朝阳从地平线升起,将“袁”字大旗染成血色。袁绍转身时,听见沮授轻声叹息:“豫州之战的伏笔,今日已埋。主公若能在此刻整肃吏治、凝聚人心……”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急报:“许攸携南阳布防图投曹!”

袁绍浑身剧震,断珏刺破掌心。沮授闭上眼,任鲜血滴在地图上——那滴暗红,恰好落在官渡水脉的位置。

袁绍按剑凝视辕门外曹军退潮般的烟尘,掌心断珏的血珠滴在“袁”字帅旗上,洇开暗红花痕。沮授咳着铺开停战密报,火漆印上“兖州牧曹操”的字迹被晨露浸得发皱,宛如两军僵持十日的疲惫。

“曹孟德送来‘青州兵折损过半’的密信。”沮授指着地图上博望坡焦黑的标记,“其前锋夏侯渊部伤亡三成,粮草又被我烧了五车——此时停战,不过是缓兵之计。”袁绍却挥手命人取来酒坛,琥珀色酒液浇在断珏上,冲去血渍露出温润玉色:“先生可知,当年讨董时,我与孟德曾在洛阳铜驼巷共饮?”

帐外忽有马蹄声,曹操信使单骑持白幡而来。袁绍解下腰间断珏,放入漆盒时触到内壁刻的“匡扶汉室”四字——那是十八路诸侯会盟时,曹操亲手为他刻的。漆盒随信使绝尘而去,辕门“袁”字旗与远处曹军“魏”字旗同时偃旗息鼓。

三日后,南阳城头。袁绍望着曹操大军退入兖州地界,衣甲反光如流动的金鳞。沮授捧着《孙子兵法》,书页间夹着片曹军箭镞,上面还缠着许攸投曹时遗失的玉带穗子。“主公可曾想过,许攸叛逃前,为何独独漏了秘仓布防图?”军师指尖敲过“虚实篇”,“曹操若真得了全部布防,此刻该是直取汝南,而非退兵。”

袁绍转身时,瞥见铜鹤灯底座机关未合,露出秘仓分布图一角。他忽然想起停战协议里,曹操特意提到“保留南阳百姓屯田”——当年两人在铜驼巷谈的“屯田制”,此刻竟成了互不攻伐的默契。

暮色漫过护城河,袁绍摸出曹操回赠的玉珏残片,与掌心断珏严丝合缝。远处传来童谣,却无褒贬:“袁本初,守南阳,曹孟德,归兖州,两家兵戈暂歇手,百姓又得三日秋。”沮授望着北斗星移,将箭镞折成两段扔进火盆,火星溅在“南阳”二字上,忽明忽暗如两军未定的天命。

是夜,南阳秘仓开仓放粮。百姓捧着粟米走过辕门时,看见袁绍与沮授并立城头,前者腰间玉珏复全,后者袖中露出半卷《屯田策》——纸上字迹与曹操兖州新政笔迹竟有七分相似。铜鹤灯重新点燃,灯影里两个身影投在城墙上,恍若当年讨董时的并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