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掠过歪脖子枣树,发出沙沙轻响。厉灵躺在阿秀新晒的被褥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竹筒就放在枕边,那颗刻着“安“字的枣核偶尔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滚动。
赤炼异种真气在他经脉中自行流转,像一条慵懒的火龙盘踞在丹田。与寻常武者需要刻意引导的真气不同,这异种真气仿佛有灵性般,在睡梦中依然保持着某种警觉。
忽然,真气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如同蛰伏的毒蛇感知到了危险。
三更时分,屋内的地砖突然无声下陷。
一只布满疤痕的手从地底探出,紧接着是戴着斗笠的脑袋。月光透过窗纸,照在那张扭曲的脸上——正是悦来客栈那个神秘的斗笠客。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蓑衣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沙沙...“
奇特的爬行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来自他背上的包袱。几条赤红蜈蚣从包袱缝隙钻出,触须颤动,迅速爬向房间各处角落——这是防止目标逃跑的毒虫警戒网。
厉灵眼皮未抬,呼吸依旧平稳,但赤炼真气已经自发凝聚在左掌,掌心泛起暗红纹路。
斗笠客的动作比猫还轻,脚尖点地时连灰尘都不曾惊动。他右手反握一柄泛着,蓝光的短刀,刀身刻着细密的血槽,显然是淬了剧毒。
看着床上的厉灵呼吸平稳,似乎对危险毫无察觉。
斗笠客嘴角扯出狞笑,“秀才......怪只怪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刀尖缓缓指向厉灵咽喉。就在这刹那——
““嗤!“
厉灵左掌下的暗红纹路如岩浆般亮起,带着赤炼异种真气如怒龙般咆哮挥出。
神秘斗笠客瞳孔骤缩,惊骇欲退,想要抽身,却已来不及了,他发现自己的刀不知何时已熔成铁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更可怕的是,身上那些赤红蜈蚣全部僵直坠落,还未触地就化作了飞灰。
“不可——“
斗笠客的惊呼戛然而止。赤练真气缠绕上他的身体,所过之处衣物瞬间碳化。他惊恐地低头,看见自己持刀的右手正在“融化“,不是燃烧也不是腐蚀,而是像蜡烛遇热般软塌塌地滴落。
剧痛尚未传到大脑,赤色火流已窜上他的面门。斗笠客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床上厉灵微睁的双眼——那瞳孔中竟有两条赤龙虚影在游动!
“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持续了不到三息。当厉灵完全坐起时,地上只剩下一滩冒着热气的暗红黏液,和几块尚未完全熔化的骨骼。连那件蓑衣都化为了灰烬,只有斗笠因为滚落得远,还保持着基本形状。
厉灵缓缓坐起身,看着地上那滩逐渐蒸发的液体,眉头微皱。
“果然......“他低语,“异种真气与普通武者真气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有灵性。“
赤炼真气在他掌心盘旋,仿佛一条活物,微微颤动,似在邀功。厉灵能清晰感受到它的情绪——警惕、兴奋,甚至还有一丝......满足?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异种真气不仅能自主护主,还会吞噬敌人的生命精华反哺自身!
“原来如此...“
他下床查看那滩黏液,指尖刚触及就感到一阵刺痛。残留的毒素正在被赤炼真气迅速同化,转化为新的能量。更奇妙的是,地上那些蜈蚣尸体也化作了缕缕红雾,被掌心劳宫穴自动吸收。
窗外月光依旧皎洁,仿佛刚才的刺杀从未发生。厉灵忽然想起客栈里小桃儿说的“沙沙“声——那分明是控虫术的动静!这个斗笠客很可能是某个擅长驱虫的门派弟子。
他拾起斗笠仔细检查,在内衬发现个暗袋。拆开后,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简滑落掌心。玉简上用极细的银丝嵌着几副地图,也不知是什么地图,他想了想后便随意放入怀中。
忽然,他耳朵一动——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厉灵身形一闪,已来到窗边。透过窗缝,他看见阿秀正抱着个竹篮往这边张望,篮子里装着新摘的草药。
“这傻丫头......“厉灵心头一紧。方才的动静虽然极小,但以这神秘客的手段,难保没有后手。
果然,就在阿秀转身欲走时,墙角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三条通体碧绿的蜈蚣,呈品字形向她袭去!
厉灵来不及多想,赤炼异种真气全力催动,整个人如火龙般穿窗而出。人在半空,右手已凌空抓向那三条蜈蚣——
“嗤!“
赤红真气如网般罩下,三条蜈蚣瞬间僵直,还未落地便已化为灰烬。但其中一条临死前竟喷出一股毒液,直射阿秀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厉灵左袖一挥,赤炼真气在阿秀面前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毒液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声响,最终蒸发成缕缕青烟。
“厉、厉灵哥哥?“阿秀吓得小脸煞白,手中的竹篮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你......你怎么......“
厉灵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再无埋伏后,他才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少女:“大半夜的,跑来做什么?“
“我、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阿秀声音发颤,却仍倔强地指着地上的草药,“这是解毒的七叶莲,我爹说五更时采摘药效最好......“
厉灵心头一震。原来这傻丫头是担心他练毒砂掌中毒,特意半夜去采药!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露珠,“我练的功夫,不怕毒。“
阿秀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
厉灵这才发现,方才拦截毒液时,左手不慎沾到一丝,此刻掌心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赤炼真气不惧毒素,这是在吸收能量。
“没事。“他试图抽回手,却被阿秀死死拽住。
“别动!“少女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地上捡起一株七叶莲,揉碎后敷在他的伤口上。她的指尖因常年劳作而生着薄茧,此刻却轻柔得像羽毛,“我爹说过,七叶莲要嚼碎了敷才有效......“
说着竟真的把草药放进嘴里咀嚼起来。月光下,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像只偷食的松鼠,眼中还噙着未干的泪花。
厉灵怔怔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农家女,忽然觉得掌心那点灼痛都不算什么了。赤炼真气在体内欢快地流转,将侵入的毒素尽数吞噬,却对少女敷上的草药毫无排斥——仿佛连这霸道至极的异种真气,也不愿伤害她的一片真心。
“好了。“阿秀用衣角擦去他掌心的药渣,露出一个带着草药清苦味的笑容,“明天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