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与合作社的争端,居然以知府的退让结束。
对于松江而言,这是一个震惊四座的重磅消息。
“震惊,松江知府竟对治下百姓做出这事!”
这是夏允彝想要在最新一期《江南旬刊》上刊登的时政标题。
“彝仲,我看算了吧。”
陈子龙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一期的标题。
现在郑瑄主动服软,是因为顾忌陈子龙背后的东林党,还有本身得罪了李待问。
没有人可以忽视一个不计后果的松江知府,所以没必要穷追猛打。
陈子龙已经决定亲自参与第二次对朝贸易。
在前往朝鲜之前,趁着威势正盛改革合作社的规章制度才是要紧之事。
天启六年的九月二十九日,上海县浦江镇的松江合作社议事大厅,原营田所和几大世家的人悉数到场。
经过许多事情,这个合作社的凝聚力不断提升。
经过几天的讨论,一个使大家都满意的合作社的架构成型。
赵峰和主持大会,大声念到。
“本社成立方始,克难攻坚,赖诸位之功,以全合作社之盛。”
“今诸事已定,当设合作社之章程,以明法度。”
“松江合作社上下,听从议事会统辖,下面通告议事会之人选。”
“陈子龙,顾枢,夏允彝,徐敬春,吴军,颜佩韦,陆树山。”
“陈大人为社首兼管浦江镇大小事务,顾大人,夏大人为社副。”
顾,徐,董,陆四大家族占了三个席位,陈系占了四个席位。
毕竟是多方妥协的结果,众人对议事会的人选都比较满意。
经过预演的台下众人很快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七位议事会理事依次上台就坐。
陈子龙作为松江合作社一手的创立者,当之无愧的坐在正中间,两边分别是顾枢和夏允彝。
等到众人皆坐定,掌声停息,赵峰和继续说道。
议事会下设司银司,营田所,匠作司,秘书处,织造坊,执法队,乡勇队,海贸司,墨韵报社。
“司银司总管为顾社副兼任,墨韵报社由夏社副兼任,营田所总管由陆理事兼任,织造坊由徐理事兼任,乡勇队由吴理事兼任。”
“执法队由颜佩韦颜大人总管,海贸司由阮英涛阮大人总管,匠作司由杨念如杨大人总管,秘书处则由赵峰和,也就是鄙人总管。”
在场的有些人以前不过是乡野村夫,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合作社内当官,当即一阵激烈的讨论和互相道喜的生意。
陈子轻咳两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在座的,有士子,有农人,有渔夫,有商贾,有公子。”
“诸位既然公推我这个社首,不妨听我说两句。”
“我社创办,当是旨在扶大厦之将倾,救百姓于风雪。”
“更要谨记,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八字。”
“此后若是有谁违反此事,全社共诛之!”
“谨遵社首之令!”
在使松江知府屈服的威势下,所有松江合作社的成员恭敬地齐声回到。
陈子龙不知道这个由各行各业,不同阶层的人能在多大的程度上改变这个太阳就要落山前的残酷时代。
但如果能多救一个在小冰期里冻死的百姓,少让一个无辜的平民死在鞑子的屠刀下,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了。
随着玄黄之气的提升,陈子龙不自觉的与大明和大明的百姓共情,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转变。
一个多月过去,在银钱充足,所有人各司其职之下,浦江镇的建设进入了正轨。
乡勇队也随着松江合作社的规模扩大而扩编,重新招募了一百人作为补充。
织造坊的产量不断突破新高,最新的有十八个纺锤的纺车被研发出来。
即使江南各地的棉布商已经无力打压,但棉布仍然有盈余。
第三批送往朝鲜的货物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与第二次不同的是,这次在货船上装了贸易的棉布玻璃之外,两艘武装商船上却带了粮食辎重和六十杆燧发枪。
陈子龙,吴军,顾枢,颜佩韦都将上船,超过一半的合作社议事会成员前往朝鲜。
社内的说法是与朝鲜国王商议扩大贸易的规模,带上吴军和颜佩韦和二百乡勇队,五十执法队是为了保证安全。
而只有陈子龙自己知道,他们要去尝试改变历史了。
至于六十杆燧发枪,则是匠作司加班加点,不分昼夜赶工的结果。
经过改组之后的匠作司由杨念如一人负责。
陈子龙将拆分后的燧发枪零部件交给他,让工匠分别铸造,之后统一送到陈府组装。
在小心翼翼下,一个多月只造出六十七杆,组装时还报废了七杆,只带着六十杆上了船。
几个月前陈子龙第一次摸到燧发枪,对它的威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如果没有这些枪炮,他或许真的会在万般无奈下放弃【抗金援朝】这一任务。
“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虽然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没有任何人能小觑锋芒最盛的三万八旗军,也是不争的事实。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陈子龙明白阿龙的每个任务确实在冥冥之中影响着时代的走向。
他是下决心要做一些改变的。
天启六年十一月十五日,奉贤港口。
陈子龙踏上了皮纳斯号,他抚摸着船身上的八门加农炮,这是这个时代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很快就有水手上前将这八门炮外加下层甲板的二十门佛朗机炮用幕布盖上。
既保证不会因雨水淋湿无法开火,又不会过早的暴露出火力的位置。
“迪尔克,在松江过的还习惯吗?”
陈子龙亲切地拍了拍其中一个荷兰人的肩膀,他是皮纳斯号上的火炮教官。
从一些细节来看,迪尔克确实认真给水手们教授了火炮的技巧。
“回大人的话,托上帝的福,一切都还好。”
在张怀芝的翻译下,迪尔克诚恳地说。
除了无法完全自由,这四人几乎获得了最好的生活待遇。
在数月的时间里,他对这个神秘的“东方社首”感到无比好奇。
他跟随荷兰船队来东方已经十余年,其中见过不少的大明官员。
他们无不抱有一种傲慢的心态,可在陈子龙眼里,这种上位者的姿态换成了对西方世界的好奇和了解。
他会询问尼德兰的革命,宗教战争的走向等等事情。
更可怕的是,他对欧洲某些事件的了解甚至比他们三人还多。
最夸张的一次,他问英国国王查理一世什么时候解散议会。
结果一个月后,欧洲才传来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仁慈而残忍,博学而求知,可怕的东方先知。”
迪尔克在自己的日记中这样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