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农民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幽幽的传入耳中，唤醒了李心的意识。

“这是哪啊？”

李心捂着着脑袋嘀咕着，他感觉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陌生。

靠着窗外阳光透过报纸的光线，仔细地观察着这个陌生地方。

黄泥掺着碎蛋壳砌的墙，麦秸还支棱在外头，屋里摆着几张被磨得发亮的实木桌椅。

土炕旁边还有一个满脸胡茬，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中年汉子。

还没等李心回过神，眼前这个中年人激动的抓住自己的肩膀，用力地摇着，眼中满是欢喜，他的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来。

“儿儿....子，你..你醒了！来.....快让爹瞧瞧。”

李心脑瓜子嗡嗡的——啊？

这是哪？

我不是在家里躺着刷电视剧吗？

就在犹豫要不要打断眼前的这个中年人的喜悦时，一股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麦香村？！“李心心头猛地一颤，这不正是昨晚熬夜追的那部年代剧里的穷乡僻壤吗？

那剧开头还演得热热闹闹的，谁承想越往后看越叫人难受，到最后简直是惨绝人寰。

李心掰着手指头细数那些角色的下场：全剧除了主角牛大胆翻身做主人，其他哪个人都不得善终？

地主马仁礼家直接断了香火，“吃不饱“第一次吃饱了，但是活活撑死，杨灯儿守寡守到两鬓斑白...疯的疯，死的死。除了牛大胆，一个人爽了，其他人没一个好下场。

而自己现在成了李心，黄河岸边麦香村李家人，老李家的独苗。

家里有十亩旱涝保收的肥田，可惜出生时母亲就难产走了，吱剩李心和老爹李胜相依为命。

怪的是这十亩地肥的流油，缴完爷俩的税粮还能余出两个人的口粮，李胜就拿这余粮，再垫上以前的积蓄，换李心进城读书的机会。

在这麦香村里，除了马大头家和牛家二大爷，也就只有李心能够识文断字。

要说这原主也争气，从私塾一路读到高中，并且顺利考道了四九大学的文学专业。

当时可让李胜好一阵高兴，就在准备启程的头一天，解放战争打到四九城，学校停课，原主的大学梦就此无限期搁置了。

原主当场就“嘎“地一声直挺挺栽倒，再没爬起来。

按现代说法，也就是个有意识的植物人。

回看记忆，李胜总呆坐在炕沿，嘴里反反复复念叨：“我真傻，真的，要是不让心儿念书...“

可见李心的长时间的昏迷，对李父打击该有多大。

青年丧妻，中年若是再丧子。李心毫不怀疑李胜，大概也不会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了。

“嘶.....爹，你劲太大了，骨头都要散架了。”不仅是李胜摇的，还有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他痛苦的捂着脑袋，对着李胜说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听到李心的话，李胜放下那双久经风霜，犹如铁钳般的大手，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道：“你好好休息，俺先出去做饭，想吃什么？跟爹说。”

“都成！多弄点干的！“李心咂摸着嘴，“昏迷这些天做梦都是喝面糊糊...“话都没说完，嘴里那股子酸馊味，顶得有些反胃。

李心也知道，如今家里可没有牙刷这种高级货。

只能脑海中不断的寻找关于刷牙的记忆，发现原主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只有在学校举行重大活动的时候，才用杨柳枝。

至于用法，就是塞嘴里嚼一嚼，蹭一蹭牙齿就完事了。

牙膏牙刷这种玩意，根本不是农民能用的起的。就算村里首富马家，也不过是用猪鬃插骨头上沾盐刷两下。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李心一骨碌爬起来起来，翻出原主用剩的杨柳枝。

鞋底踩在黄土地上的触感，让李心为之一怔——这老布鞋竟比前世那些名牌还要舒坦。

李心抬起脚看着那千层底，密密麻麻的针脚里缝的都是老李的父爱。

“爹！做啥好吃的呢？“还没进厨房就闻见一阵油香味。

只见李胜左手揉着面团，右手往粗瓷碗里打着鸡蛋！连着地上的蛋壳，足足有五个。

这个时代，鸡蛋除了生病，或者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吃，一般都是用来换粮食，平常人家计算过年，都舍不得这么吃。

“我滴妈妈耶，爹啊！咱家日子不过了？一次炫五个鸡蛋？”李心头伸在盆里看。

李胜不紧不慢的揉着面，没接话茬，只是努了努嘴，示意李心坐旁边的椅子，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你来这干嘛，烟熏火燎的，别被烟呛着了。”

“俺就拾一点柴火灰，等会刷刷牙，你这饼光是看着就香。俺现在嘴里一股怪味，这不白瞎这好吃的蛋饼。”

李心舀了瓢井水，像嚼口香糖似的把柳枝咬成细丝，把木炭碾碎嚼了嚼，在牙上来回刮蹭。

你还真别说，这效果不比前世的电动牙刷差多少。

......

饭桌上尽管没有前世的外卖炸鸡，可金黄的鸡蛋饼冒着热气，比那没有烟火气的预制菜，不知温暖多少倍。

“心儿啊...“李胜嘬着旱烟袋，突然漫不经心道：“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等过两天给你张罗着，该娶个媳妇，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咱老李家留个后了。”

正狼吞虎咽的李心，差点被大饼噎死，猛灌了两口凉水才顺过气：“咳咳...娶媳妇急不得，就像锁芯配钥匙，总得找个合适的...“

“啪”

一大嘴巴子结结实实甩在李心脑门上。“还不急不急？牛大胆那老光棍都快要成亲了！“李胜的烟杆子戳得李心胸口直痒。

李心闻言讪讪一笑，一脸无奈：“马上，马上，等到时候我多去城里转几圈，以你儿子的这张脸，迷倒万千少女，那不是手拿把掐，到时给你娶个城里的儿媳...等等，牛大胆要娶亲？啥时候的事？“

李胜吐着烟圈乐的哈哈大笑：“隔壁那老杨，驴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家闺女被牛大胆迷得五迷三道，刚才拿着连枷往黄河边走，说要决斗。”

李心呼吸陡然急促——这不正是电视剧里那开始的决斗吗？他猛地抓住老爹的胳膊：“爹！有件事您得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