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异端
- 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 叉鱼勾
- 2293字
- 2025-06-04 22:13:48
巴塞罗那西北九十公里,寒风裹着山脉残雪掠过卡多纳镇的石板路,像一只只看不见的冰冷手掌,拍打着这座衰败的小镇。
镇子已经死气沉沉太久了。
三年前那场大战,带走了大半青壮。教堂的钟楼上,再也没人拉响整点钟声。
最近几年接连不断的严冬,更像是死神在镇上盘桓不去的阴影。连孩子们的笑声都变得奄奄一息,像随时会被寒风吹散的烛火。
而最近,让镇上人心惶惶的,是一件更诡异的事。
每隔几日,某户人家清晨醒来,都会在自家门前、桌上,甚至壁炉边,发现一张印着奇怪文字的传单——内容耸人听闻,讲的是宗教裁判所审判“天主”本人的故事,细节之荒诞、口吻之犀利,让人不寒而栗。
更离谱的是,每张传单最后,都会写上同一个名字:费奥多尔。
镇上的卫兵已经对这个名字如临大敌。
他们每天都要挨家挨户地搜查,铁靴在石地上砸出沉重的回音。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找那位“疯子”——或者说,那个连神都敢审判的异端。
今日的卡多纳镇,比往常更沉重几分。
阴云垂得极低,几乎压住了屋顶。冷雨刚停,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土腥味。镇口的岗哨边,几名卫兵披着湿漉漉的斗篷,警惕地注视着缓缓靠近的一队旅人。
队伍不多,数十人,为首的是东欧神父和东方贵公子的奇怪组合。
那个东方面孔,身形修长,面容文雅,在毛皮斗篷之下是件绣着云纹的交领袍服,风雨之中步履沉稳。
而他身旁的神父,头发已花白,将几封文书递交给了驻守的卫兵。
“我们来自东方——大明帝国。”,米哈伊尔以流利却略带异国腔调的西班牙语开口,温和却有力。
“因卷入与法国红衣主教马萨林的纠纷,被迫离境,现请求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庇护。边关已放行。”
卫兵仔细检查了文书,又用疑虑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东方来客,接着将注意力转向米哈伊尔。
“你是神职人员?”一人问。
米哈伊尔点头,将十字架从胸口缓缓拿出,低声念出一句拉丁祷词。
“天主信徒,耶稣会士。”他说,“如有疑虑,我愿接受主的拷问。”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卫兵终于开口,却语气沉重:“你们来的不是时候,镇上最近出了些……麻烦。”
“什么麻烦?”一直沉默的陈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名卫兵压低声音:“这段时间,有人在镇里散播异端言论。传单上说,宗教裁判所将天主本人拉上了审判席……你能想象吗?这是什么恶魔的笑话?”
他说着,目光如钉子般钉在米哈伊尔脸上:“传单上署名‘费奥多尔’,似乎是你们那边的名字。”
米哈伊尔,也就是卜弥格,无奈的摊手:“我已经有十多年没回过那里了,不过我记得‘费奥多尔’应该是那些信东正教人的名字,而我是信仰天主的波兰人。”
“不论如何,我们正在搜捕这个疯子。你们是外来者,如果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不该看的东西,马上来报告我们。配合调查……我们会酌情考虑你们的去留。”
陈安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又仿佛早已听惯这种威胁。
“当然。”他说,“我们都是天主最忠实的信徒,感谢上帝。”
那一刻,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破绽,仿佛真的只是个寻求庇护的旅人。
可他们知道,那个名叫费奥多尔的名字,就是陈安的化名,在来西班牙的路上,他们遇上了正在巡演的莫里哀,请他帮忙修改了陈安从后世抄来的‘宗教大法官’的故事。
当然,莫里哀也没有勇气给这个激进的故事署上自己的名字。于是,这个故事最终物归原主——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很快,他们被允许进入镇中。
“这片区域的住户……他们都是支持叛军的。”卫兵指了指几排灰暗的屋舍,“他们已经不需要这些房子了。”
“被驱逐了?”陈安问。
“如果他们幸运的话。”卫兵冷笑一声,没有解释。
米哈伊尔听懂了他的意思,然后在一旁低声念了句祷告。
陈安牵着缰绳,脚步踏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四周静得几乎能听见风声在瓦砾之间打旋。
他扫了一眼眼前这片空荡的街区——本应是最热闹的几户人家,如今却只剩残破的木门、倒塌的屋顶和墙上尚未干透的血印。
有的地方,还能看见被粗暴刷去的图腾和涂鸦。那是起义者留下的标记——自由、反抗、收割之镰,如今全被抹得七零八落,只剩斑驳血迹提醒着后来人,这里曾有一群人死得很不体面。
这些人,是“收割者”——在巴塞罗那围城战中被贵族们当作弃子的农民起义军。他们死在最前线,断在城门下。
而那些发动起义的加泰罗尼亚贵族,大多却在战争结束后又回到了王庭怀抱,官复原职。
而那些普通人……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陈安心里泛起一阵寒意,说不清是因为这场不公平的历史,还是因为东方也发生着相似的糟糕故事。
他知道,就算他们没有死于刀剑之下,也多半熬不过随后的连年寒冬。这些失去了青壮的家庭,活下去,本就是一种幻想。
他栓好马缰,正准备走进一间尚能遮风的房子,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轻快又满是怨气的絮叨:“赞美上帝,也赞美马萨林——那个该死的马萨林。”
陈安转过头,就看见查理二世正背着一大捆破烂柴火,嘴里不停念叨:“如果他没把你也赶出来,我这冬天真不知道怎么过。”
他故作抱怨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可不想再睡回树上。你记得多给我点柴火。毕竟,你可是一口咬定我能复辟的。”
陈安笑着摇了摇头,随手丢给他几根干柴。
他挑了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房屋,牵着伊莎贝尔和安妮走进去。
伊莎贝尔是最先动起来的。她习惯性地挽起袖子,把地上的灰尘和杂物扫到一边,用带血的破布擦拭炉台,然后毫不犹豫地点起火堆。
安妮则小心翼翼地把随身的斗篷挂起,皱着鼻子嫌弃屋内的霉味,但也不多说什么,默默开始准备生火烧水。
火苗终于跳跃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的灰墙与尘光。
陈安靠在门边,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远处山头上那座巍峨的堡垒上。
那是卡多纳城堡,归属于阿拉贡王朝‘无冕之王’的卡多纳公爵。
“看来雅克干得不错。”他淡淡开口,话语里透着一丝警觉与期待,“好几个城镇都收到了那批传单。但不知道……还有多少收割者残部愿意听见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