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教舍内气氛紧张，学员们交头接耳，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徐林与周妧算得上是这个班级里出身最显贵的人，平日里都是众人簇拥的对象，虽说对簇拥者也不怎么搭理。

此刻两人剑拔弩张，他们自是不敢卷入其中。

只是学员们终究是在大周府内就读，享受着皇室资源，立场使然，言语间不免偏向周妧。

这倒不是他们势利。作为为国家选拔人才的学宫，最重要的标准就是筛选出能为国效力的人才。

否则，大周府未免名不副实。

正因如此，班级里有部分学员对徐林敬而远之。其中多为与王室交好或心向王室者，也有单纯不愿招惹是非之人。

这后一类人，心中多少怀有某种天真的想法，认为保持中立便能远离纷争。

至于锦衣少年徐林的背景，也颇有来历。其父乃大周王朝镇西郡郡守，执掌郡内军政，在朝中地位显赫。

父亲是封疆大吏，徐林因此而身份显贵。

然其父虽居郡守之位，却未尽忠君之责。徐氏一门早与齐王府往来密切，尤以徐林与齐王世子齐岳交情匪浅。

如此鲜明的政治立场，已然昭示徐家对日渐式微的大周皇室的态度。

毕竟“一边倒”的站队方式，在王室没有彻底衰微时，多少显得激进，违背世家大族分散风险的多方押注传统。

但也正是因此，可以说，正是大周王室的式微导致了徐家的选择。毕竟王室强盛时，地方军政大权，岂会尽归郡守一人。

为了继续保证自己的权力，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是太令人意外。

既是属齐王一系，徐林行事也愈发张扬。平日学堂之中，屡屡挑衅皇女周妧，颇有几分恃势凌人的架势。

但说到底，徐林这般行径终究是站不住脚的。既然王室式微，那崛起的地方豪强自然不止徐氏一族，为何徐氏偏要首当其冲？

对此，周妧心中自有一番答案，这源于大武。徐林所属的齐王派系在综合实力上，是远不及他们大周王室的。

虽然齐王与她父王现在同属太初三重天，但在天关境强者的数量上，齐王一派略显不足。

王室的天关境强者主要集中在军队中，对王室仍保有高度忠诚——

若非认同感足够，他们也不会誓死追随周妧父王，远离曾经的故土，来到如今偏僻的大周南域。

而齐王一系的天关，则主要是盘踞在地方的势力。这些势力与王室军队最本质的区别在于，是否服从调遣。

至于齐王本人麾下，反倒没有几个天关境高手。

这也就意味着，周擎若决意讨伐齐王，可随时调集大军直捣齐王府。在大周，王室就是有这般强大的组织力。

反观齐王一系的地方势力，就有些一言难尽。假若齐王府受难，碍于多方掣肘，他们是难以直逼王都的。

他们既要顾忌，来自忠于王室的地方势力的反击，还要防备后院起火。

若是有大心脏的人直接出兵王室，难保被他们压制的其他家族不会趁虚而入。

保不齐自家大军前脚刚走，后方大本营就被其他家族偷了。

到时，没个大心脏真挺不过来。

当此之际，两害相权取其轻，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他们是不会冒险出兵对抗王室的。

毕竟讨伐王室，哪有讨伐邻居简单。邻居什么水平，他们能不清楚。

王室若赢是清缴叛逆，王室输则是居功甚伟。既混了名分，又得了实惠。

这般看来王室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实则不然。

周妧父王不与齐王彻底开战，还有其他原因。齐王府好灭，但齐王难诛。

真把齐王府毁了，齐王见势不妙大可远遁，不当他的齐王。

对方至多也就是从正统的官方势力，降级为流寇。到那时，齐王会干些什么可就不好猜。

要知道，大周这艘船不只是他们王室的，齐王也是既得利益方。

既然东西是大家共有的，齐王府在行事上也就不会太过火，会受限于规则之内。

就像对于王室所做之事，他们除了反对以外，还会来分一杯羹，比如这大周府。

除了吃相难看的，他们还真不会做些出格的事。

可齐王若是丢了家，失去齐王府这个根基，大周也就与他无关。到时他行事将难以预料，说不定就得使劲嚯嚯大周，对百姓们竭泽而渔。

百姓们也就从可持续性资源，变成了一次性补给。

比起现在这般的轻徭薄赋，没了家的齐王是真的会烧杀抢掠。

有名分时，大周也有对方的份，没名分后，大周就是别人的东西了。

自己的财产终究会心疼，别人的可就再无顾虑。

总而言之，以王室如今的实力，是不能与齐王府开战的，哪怕得胜，也只是在表面上肃清叛逆；在战略上彻底失败，不仅面临更严重的地方割据、还有可能导致王权彻底崩塌。

真把齐王府搞塌了，大武又不知要弄些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周妧的眼眸变得深邃了一些，徐林是镇西郡郡守之子，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他自然也知道开战的后果，但齐岳依旧让他跟在身边，让他来挑衅她，只能说他们不怀好意。

齐家要是与大周的对抗输了，让大武彻底接手，那大周就彻底与齐家无关了。

可他们偏还这么做，那无非就是想适当引起大武的注意。齐家背后是大武王朝，他们想要大武的支持，就得在大周兴风作浪，让大周不得安宁。

可直接嚯嚯大周他们又有点舍不得，那嚯嚯谁呢？

好难猜啊？

其实不难，除了她这个曾经的圣龙，还有谁更值得嚯嚯。

或者说，他们除了嚯嚯她，还能嚯嚯谁。

总不可能去找她父王，与哥哥的麻烦吧！

念及此，周妧轻撇了一眼徐林，便收回了目光，一点不饶人的说道：“徐林，你若是嫉妒于我，便暗自恼怒去。

何必在这里顾左而言他，做你那跳梁小丑。源纹再是小道，本皇女也比你强上不止一筹。”

既然知道徐林是有意找茬，周妧也就懒得给他留什么颜面。

不然脸给多了，对方可就真蹬鼻子上脸了，要知道一再退让，只会让对方这样的小人得寸进尺。

她周妧岂是任人拿捏之辈？想在她身上找优越感，在大武之人面前彰显自己？

呵呵，想得美。

先问问她的嘴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