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08：一瞬间的犹豫

宫本惠的表情稍微有些纠结。

因为看着走进门来的两人，这明显就不会是小店的目标客户。

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欢迎光临’，充其量也只是下意识含出口的话语而已。

这样的人真的会买店里的东西吗？

实在存疑……

但是，这也不是闭门不见客的理由。

开门做生意就是这样，仅仅只是看一下的话又不会少块肉？念及至此，宫本惠站在了柜台后，此刻也只是平淡地将目光收敛了回去。

没关系，不用慌。

看完了肯定就会走了的。

但那两人却径直走向了宫本惠。

双方看起来年龄都不太大，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很明显的忐忑痕迹。

左边的没能说话，只是伸手肘了下身旁的那家伙。后者被顶了个踉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一副有苦难开口的样子。

很微妙的气氛。

以至于让宫本惠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个……你们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依旧是没有回应，只是二人不停地眨着眼，直至呼吸都开始微微变形。

“芳田！”

像是催促似的低呼，就像是给出了某种信号，让其中一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

芳田大河。

这就是我，十五岁，从熊本上京而来的乡下人。

成绩低下，进学无从谈起。样貌也不出众，平日里头也少有人关注。

像是透明的空气。

在三十二人的班级之中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

是个开学了两个星期，因病请假时还会让人惊觉，‘你居然是我们学生’的夸张程度。

但也没有关系了……

如果说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既定命运与方向，或许芳田大河此生之目的，就只是为这个世界的‘真实度’而添砖加瓦的一份子。

是四亿规模之下的一个小小分母。

就读，毕业，加入某个基础类型的低端制造业，成为兢兢业业的基础工人，向市政提供三十年以上的超长税金。

这样的生活或许会就这样持续下去吧。

直至……

某个从东京回来的朋友，带来了繁华世界的幻想。

在那边根本不用担心学业，就算成绩再差！打零工也能轻松养活自己。

不用顾虑他人的目光与视线，只需要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就算是他那样普通的人，都能有女朋友！

哈？！

怎么可能……

像是我们这样平庸，个头不高，成绩不好，人生单薄如纸片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

胡说八道。

但，但是……多少……不，却也是让人止不住地有些期待！

毕竟那家伙回来的样子，芳田大河也都看在了眼中。

染了头发，穿着很潮的夹克衫，甚至还骑着摩托车……那种东西他眼馋很久了。

拧一下就能发出剧烈的轰鸣，像是匹铁做的马，刚猛而有力！

太酷了。

自行车跟它完全没有办法比。

青春期的少年，没有人可以拒绝速度带来的极致感受。

即便是这种‘肉包铁’的诱惑……

所以芳田大河离家出走了。

去东京。

赚大钱，买摩托，到时候衣锦还乡，让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

但是很快，芳田大河就发现了事情并不单纯。

打工的收入的确比乡下高很多……但压力也很大。

大城市的人都是有神经病吗？为什么经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就发脾气……

如果说这些都能忍受的话，可为什么还要提供居住证明？不住在东京的话就不能工作吗？开什么玩笑……就是要有了工作我才能稳定下来啊！

芳田大河很快明白了，东京可以挣钱不假。

但这种多姿多彩的繁华却并不属于他。

那要狼狈地回去吗？回到谁都瞧不起他的农村，继续处理那种不知所谓的人情世故，最后烂在地里，变成财政·户口·年度统计里的一串字符或者数字？

绝对不要！

所以芳田大河找到了‘组织’。

非法暴力团队。

不需要出示房租证明，年龄证明，家长方面的认证书……只要愿意加入，这种鬼地方就一定会有所谓的‘工作’。

内容很简单。

就像是以前别人欺负他那样，去欺负别人。

芳田大河的心理压力很大，毕竟他还从来都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但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再这样持续下去不要说在东京生活，就连生命可能都会受到威胁。

难道就要让他这样选择坐以待毙吗？

没有任何的选择可言，在上京而来的最后积蓄彻底用光之前，芳田大河做出了自己的最后决策。

这活……必须得干！

——明明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只是眼下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芳田大河就觉得嗓子眼都在止不住地阵阵发紧。

这家伙几岁？

从外观上看完全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大概还没有她表妹那么大吧？这么点年纪的人就已经开始主持一家店铺的运转了吗？

很厉害……

如此由衷的感叹，却并不能让他的窘境有所好转。

但是芳田大河还是犹豫了一下。

自己真的已经堕入到这种程度，要向这些岁数都还没有自己大的‘小孩’们出手吗？

一瞬间的犹豫，让芳田大河的表情阴晴转换，以至于最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的嘴唇紧抿着，不见一丝的血色。

“你，你们真的没事吗？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何等惭愧。

自己都想要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可在这种时候却还要被对方怜悯……

我，我……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身旁的同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

身后的大门就又被推了开来。

一个雄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股轻蔑感，从二人的身后传来。

“就这点年纪还要学人抢劫？黑帮这行当也真是被你们这群人小瞧了啊。”

不等回话。

一旁同伴的脑袋就被整个地抓了起来。

芳田大河后知后觉地转过了头，他看到个身宽体阔的邋遢大叔摘掉了墨镜，满脸不屑地看向他们二人。

“滚吧。”

说着，他就像是抛垃圾似地把人丢了出去。

“啊……”

同行之人脑袋坠地，只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人就再也没了动静。

芳田大河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凝滞，眼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以至于表情都不能很好地控制。

只是赶在他做出反应之前，看店的小姑娘就已经忍不住尖叫出声。

“你！你是……”

“啊，抱歉呐大小姐，事出有因我等会儿再解释吧。”

老实说，锅岛忠很头疼。

毕竟比起处理人际关系而言，他还是更喜欢不用动脑子的那种工作。

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先忙完了再说吧。

很快就能搞定，到时候再好好解……

没能安排个清楚，锅岛忠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

芳田大河像是头牛那样地拱了过来。

就这么闷在了他的怀里。

力气根本不大，甚至是很轻松地就能接下来的程度。锅岛忠眉头微挑，抓起他，直接反手丢在了地上。

这家伙搞什么？他……

“啊！！！”

宫本惠的尖叫声传来。

锅岛忠半转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冷。

“……？”

他后知后觉地低下了头。

随后，看到了插在自己腹部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