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辩解

两人回到李家，已是日暮西山。

刚在揽月堂吃完晚饭，主院那边便差人来叫李霁明过去，说是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长乐自然要同李霁明一同过去，李霁明却道：

“要不，你还是别过去了，父亲发起脾气来还是怪吓人的，我怕你从来没见过，今晚会被吓得睡不着觉。”

长乐整理了一下衣裳：“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的娇花。”

李霁明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是石莲花。”

“我就是觉得，你若在场，父亲顾虑你的面子，肯定不会训斥得太过分，可他这一次若训斥得不尽兴，回头肯定还要找机会再把我叫过去狠狠骂一顿。这一来，我岂不是要被骂两次？”

长乐刚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一番说辞，有些郁闷。

“少废话，赶紧走！”

夫妻俩一前一后地朝主院走去，长乐在前，刚被骂了的李霁明跟在后头。

到了主院门口，长乐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李霁明到她身边来，李霁明眼睛一亮，一个闪身就蹿了过去。

李东廷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听到下人的通报，走到门口，远远瞧见郡主也过来了，一腔火气顿时又不好发作了。

长乐微笑着上前给公爹问安：“父亲安好。”

“郡主怎么也过来了？”

李东廷恭敬地回了礼，一面请郡主儿媳进屋落座，一面朝儿子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李霁明装作没看见，大摇大摆地跨进门槛，左右打量起这间朴实雅致的书房来。

以往他被叫进这间书房，除了挨骂就是挨骂。

现在好了，有一位郡主陪他一起挨骂，这感觉真是不赖。

长乐哪知道李霁明在想什么，只回答道：“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今日我与霁明在外头出了些意外，自然要同他一起过来解释清楚。”

郡主都这么说了，李东廷只好歇了只审问老六一个人的心思。

“郡主请说。”

长乐：“事情是这样的，今早我同霁明外出游玩，正巧碰上我堂姐。我与我堂姐一向关系不睦，期间她多次出言嘲讽我的婚嫁，我和霁明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一再忍让。”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她突然被一条路过的小蛇吓得惊慌失措，摔倒在地。霁明不计前嫌，好心帮她赶跑了蛇，她却执意认为那条蛇是霁明偷偷放的，简直不可理喻。”

李霁明在一旁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赞许。听到最后，还作出委屈状。

李东廷不置可否，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长乐接着道：“儿媳知霁明从小性子顽劣，任性妄为，但他为人向来坦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岂容他人随意污蔑？”

李霁明听着听着忽然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又舒展开来。

李东廷默不作声地听着，暗自琢磨。

虽然他今日一从官署回来，就从妻子口中听说，郡主对老六的态度已今时不同往日，但现下亲眼得见，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长乐：“霁明被污蔑后，我与他仍旧不计前嫌赶去王家探望她，不出所料，又被姐夫王玄玉污蔑了一番，硬是要我们承认事情是霁明所为，甚至还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儿媳何曾受过这种气？万般无奈之下，才让霁明将他强行赶走。”

李东廷瞥眼小儿子：“我问你，适才我收到王阁老的状告，去了一趟王家，见王指挥使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称你动手殴打了他，此事可当真？”

李霁明道：“我可没打他，是他堵在门口不让我和郡主离开，我只是把他举起来又丢到一旁，他自己胆子小被吓晕过去，怎能怪我？”

他说的都是事实，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真把人砸出毛病，岂不是被人抓了把柄？

李东廷严肃地看着小儿子。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老六会动手打人，老六行事虽任性了些，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楚的，除了在书院那次，还从来没动手打过人。

长乐见公爹沉默不语，开口道：“父亲，这事说白了，就是王玄玉不想承担没有照顾好妻子的责任，怕我堂姐难产出事没法和老丈人交代，就想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再顺势敲诈我们一番。”

李东廷疑惑道：“敲诈？”

李霁明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长乐：“可不是，王家父子如此不依不饶，便是想趁机勒索钱财，但凡他对我堂姐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都不至于在我堂姐尚未脱险时，忙着跟我们扯皮。”

李东廷摆摆手：“王家好说也是大户人家，家底深厚，应当不至如此。”

长乐：“这您就不知道了，那王阁老虽贵为阁老，可这些年王家生活奢靡，再加上府中光王阁老一个人，就养了七八个小妾，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早已入不敷出了。当初王玄玉与我堂姐议亲时，为了多要点嫁妆，甚至故意拖延婚期，这些事我父亲都是知道的。”

王珵作风奢靡的事，李东廷确有耳闻，但也不能证明就是想敲诈。

他仔细思考了片刻，道：“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郡主不如先回房休息，容臣与老六单独商量商量。”

长乐同情地看了李霁明一眼，在对方朝自己眨眼呼救时，又幸灾乐祸地笑了。

李霁明：“……”

长乐离开后，李东廷屏退了下人，走过去关上门窗，正要发火，一转身，李霁明已经跪在了自己跟前。

“你……”

李霁明冷笑道：“早知道您会让我跪，何必劳动您老人家开尊口。”

李东廷双手负于身后：“你父亲还没老呢。你倒是有本事，以前犯了事，一个人东躲西藏，现在有郡主陪着你，敢正大光明出现在我面前了。”

李霁明笑了：“多谢父亲夸赞。”

李东廷沉了脸，怒喝道：“你还有脸笑？你可知，你今日闯了多大的祸？”

“你对王指挥使做的事暂且不提，那王夫人还怀着身孕，你怎能放蛇捉弄人家，以至人跌倒早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