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又恢复了正常，但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警报声的余波。走廊尽头的脚步声已经远去，程澈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些人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不是公司的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我们刚刚从会议室里争取来的那点成果，可能在某个角落里早已被悄然瓦解。
“我们得小心点。”我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电梯走去。我也跟上去，电梯门缓缓合拢的瞬间，我听见她小声说了一句：“林深，你有没有觉得……这整件事，像是有人提前设计好的？”
我没回答，只是盯着镜面墙上自己的倒影，眼神有些发空。
回到公司时，气氛比我们离开前更加凝重。周扬坐在工位上，手里捏着一张纸，脸色难看。小叶缩在屏幕后头，偷偷瞄我们，见我们回来，赶紧把脸藏了起来。
“结果怎么样？”周扬抬头问。
我看了眼程澈，她接过话头：“高层答应重新审核裁员名单，但还没确定范围。”
“就只有这个？”周扬皱眉。
“至少是个开始。”我说。
他叹了口气，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你们知道吗？陆总今天早上私下找了老张谈话。”
“谈什么？”程澈问。
“让他主动辞职。”周扬冷笑一声，“说是‘体面一点’。”
我们都沉默了。
“他们不想走流程。”程澈低声说，“想逼自己人先退场。”
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天晚上，我和程澈留下来整理剩下的资料。客户后台界面泛着冷蓝的光，映得她的脸有些模糊。她一边翻文件一边哼歌，是首轻快的日语曲子，可听起来却有点莫名的沉重。
“你真的不累吗？”我忍不住问。
她转过头，冲我笑了笑，“当然累啊，但总得有人撑住吧。”
我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敲键盘。电脑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和空调运转的声音混在一起，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像深夜的图书馆。
第二天一早，公司突然通知开全体会议。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应该是关于裁员名单的最终决定。
会议室坐满了人，连后排都站满了。陆总站在台上，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各位同事。”她开口，“经过董事会讨论，我们决定对部分存在争议的裁员案例进行重新评估，并作出相应调整。”
台下一片哗然。
“什么意思？”有人小声问。
“就是说，名单变了。”周扬激动地说。
陆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调整后的名单如下——”
她念出一个个名字，我的心跳随着每一个音节加速。当听到“老张”、“小叶”、“李姐”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名单念完后，整个会议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靠！真改了！”周扬一把搂住我的肩膀，“你们做到了！”
小叶红着眼睛跑过来抱住程澈，“谢谢你们……我以为我真的要走了。”
李姐也走上前来，拍了拍我们的肩，“不容易啊，年轻人。”
我和程澈相视一笑，笑容里夹杂着疲惫与释然。
散会后，我们在茶水间碰巧撞上了陆总。
她看了我们一眼，语气平静，“你们很聪明。”
“谢谢夸奖。”我淡淡回应。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程澈身上，“你知道这次调整名单，代价是什么吗？”
程澈没说话。
“是我们内部几个高管之间的妥协。”她说，“有些人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但我们赢了。”程澈直视着她。
陆总嘴角微微上扬，“赢？你们才刚迈出第一步。”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我们两个人站在原地。
“她这话什么意思？”我皱眉。
“不知道。”程澈摇头，“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加班到很晚。
程澈靠在椅背上，揉着脖子，“你说，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也能真正改变些什么？”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眼睛里有光，那种不属于客服、不属于职场、也不属于伪装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说，“但至少现在，我们在努力。”
她笑了，笑得有点傻，但很真实。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冷漠。”
“那你呢？”我反问。
“我？我当时就觉得你肯定藏着故事。”她眨眨眼，“果然没错。”
我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知道了。”
“还不够。”她凑近了一点，“我还想知道更多。”
我愣了一下，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提醒。
“叮——”
是系统自动推送的一封邮件。
主题写着：“关于员工绩效评分标准更新的通知”。
我点开一看，内容简洁明了，但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新标准将优先考虑员工对公司战略目标的契合度。”
我皱起眉头，“不对劲。”
程澈也凑过来，“怎么了？”
“这不是原来的评估逻辑。”我说，“他们换了评判依据。”
她脸色一沉，“这意味着……下一次裁员可能会更精准。”
我点头，“而且我们无法预判谁会被针对。”
两人沉默了几秒，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林深。”她忽然开口。
“嗯？”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别的准备了？”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备份之外的东西？”
她点点头，“比如，证据。”
我心头一震。
“你想做什么？”我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色如墨，城市的灯火闪烁。
“我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她轻声说。
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动了她鬓角的发丝。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她回过头，眼里带着笑意，却也藏着坚定。
“林深，你愿意陪我一起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