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提前押宝

苏川望着许安平塞至手中的玉瓶，那里面晶莹剔透的灵气液泛着亮光，此刻却像烫手山芋般灼得他指尖发颤。

他蜷了蜷指节，避开对方灼灼目光，喉结艰难滚动道：“弟子如今经脉如断弦残琴，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下月仙门考核……怕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他顿了顿，道：“若叫许执教空等一场，实在惶恐。”

许安平面带温和笑意，轻轻摆了摆手，宽慰道：“莫要给自己太重负担，就算这次仙门考核未能通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修行一途，并非仅仅追求力量的强大，更在于锤炼心性。”

跟着，他眼神中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触到了尘封的旧梦，声音不自觉变得悠长，道：“记得三十年前，我参加仙门考核，就差一步便能踏入仙门时，不幸被对手打成重伤，回到道院修养，一蹶不振。

突然有一天，我想起了个典故，凤凰浴火，方得涅槃，你此刻困顿，恰似蛰伏的潜龙，心性若磐石，何愁他日不能搅动九霄风云？”

苏川垂眸掩去眼底警惕，抱拳道：“许执教谬赞了，晚辈不过萤火微光，实在当不起这等期许。”

他余光扫过泛着莹光的玉瓶，指尖蜷起又松开。

这等贵重之物突然相赠，背后定有文章，在摸清对方来意前，贸然收受只会徒增枷锁，当下唯有婉拒才是上策。

然而，许安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多了几分深沉，道：“你可知，在这方天地之中，人被分为四等，那些没有灵根的人，注定了一生只能处于最底层，被人肆意奴役，毫无尊严可言。

即便你拥有灵根，也未必就能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就算侥幸入了道院，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手段，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照样会被人随意践踏，踩在脚下。”

说到此处，许安平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几分凌厉，“所以，你若想在这残酷的世道中立足，就必须不断往上爬，而且要爬到那最高的位置。

但这条路充满了血腥与争斗，修行资源就那么多，你不去争，不去抢，就会被人抢走，你若不把别人踩在脚下，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这，便是我们道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的生存之道。”

苏川听着许安平这番话，心中已然明白对方话里有话，不禁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许执教，若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言相告，如此这般，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许安平眼中骤然闪过一抹锐利精光，唇角忽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次我亲自带你们这些小辈去红枫岭除妖，可这世间妖患肆虐之地，多如牛毛，若每处都要我亲自领队，怕是咱们这把老骨头都得累散架喽。”

说罢，他微微侧头，目光在苏川身上轻轻一落，带着几分探寻与期许道：“那你可曾想过，院长为何独独对红枫岭如此上心，非要我亲自带队前往？”

苏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疑惑，静待着下文。

许安平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那红枫岭八百里广袤土地，乃是院长的私人领地。”

言罢，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叹息道：“这世间的权势、利益，就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们紧紧束缚其中。

不过，院长老了，我也老了，连我这素来不服老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岁月不饶人啊。

终究是要归于这滚滚红尘之中，而那破劫登仙、翱翔九天的青云之路，终究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去闯荡，去开拓。”

说到此处，许安平的目光再次落在苏川身上，目光中竟隐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与不甘，“等你哪天真的踏入仙门，只盼你能念着今日的情分，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枉我今日对你的这一番期许。”

苏川听着许安平这番话，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夹杂的抱怨、愤慨，还有那深深的不甘。

他瞬间恍然大悟，许安平这番话，分明是看中了他的潜力，这是在提前“押宝”，为自己未来的路提前做打算，在铺后路！

苏川在心底暗自感慨，这世间果真现实得紧。

没有价值，就如同夜空中无人注意的尘埃，谁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伸出援手，倾心相交。

摸清许安平的盘算后，苏川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亮色。

真是送上门的机缘！

这等珍贵的灵气液，岂有推拒之理？

毕竟，此等好事，着实可遇不可求。

苏川掌心微微发烫，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喜悦，面上却仍维持着得体的分寸。

下一瞬，苏川心领神会，声如洪钟般，重重回应道：“许执教此番厚赐，苏川必铭刻于心，终生不敢相忘！”

闻言，许安平唇角一扬，眼中笑意璀璨，轻轻颔首。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回溯往昔，初入仙门时，他怀揣着成仙的炽热梦想，却在考核中铩羽而归，无奈沦为炎阳道院一名讲经道长。成仙梦破碎，他索性一头扎进名利的漩涡，在这浊世中寻一方立足之地。

在道院授课时，他兢兢业业，笃信只要自己足够出色，定能收获回报，步步高升。那时的他，天真地以为努力就该换来应得的回报。

可现实很快给了他沉重一击，这世间，从来不是单凭能力就能平步青云。

十年摸爬滚打，他渐渐明白，公道在人情世故面前不堪一击。想通这点后，他开始苦心钻营人脉，短短几年便坐上了执教之位。

初掌执教之权，他踌躇满志，以为副掌院之位不过是囊中之物。然而，院长的打压如冷水浇头，让他险些一蹶不振。

痛定思痛，他才惊觉，自己锋芒太露，已对院长构成威胁。一个外人若身居高位，院长怎能安心？

此后，他学会藏锋守拙，对院长极尽谄媚之能事，只为换取对方的接纳与信任。

他深知，为院长分忧，便是为自己铺路。所以，此次红枫岭除妖，他才抢着带队前来。

只要将此事办得漂亮，空悬五年的副掌院之位，或许就唾手可得。

不过，他心里清楚，庄沧海那老狐狸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放权。即便自己表现得忠心耿耿，也得另寻退路。

几十年来，他早已看透这世道。庄沧海能稳坐院长之位，不过是祖上出了仙人，有后台撑腰罢了。

在这世道之中，后台就是一切，有了后台，就能在这权力的游戏中如鱼得水，永享高位。

反观自己，半生蹉跎，皆因上面无人，若能攀上仙人，何至于此？

所以，他早早投资苏川，只为给自己谋一条通天大道。

许安平正欲转身离去，脚步却突然一顿，猛地提高声量，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急切：“哎！先等等！你……你都到炼气六层了？”

苏川神色平静，从容道：“嗯，刚刚恢复过来罢了。”

许安平听闻，双眼瞬间瞪大，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要知道，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短短数日，苏川的修为竟恢复得如此之快，这速度简直超出了常理，令人瞠目结舌。

不愧是道院曾经的天才弟子！

许安平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叹，看来，这笔投资可真是押对了宝，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明智！

“你天赋异禀，有成仙之资，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我想看看你这这条路上能否走得更远，替我看一下曾经未领略的风景。”

许安平大赞，而后离去。

苏川听到许安平最后一句话，思量起来，可能是真心话，也可能是假的场面话。

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关心。

已然清楚了对方目的，苏川心头大定。

不过，许安平对他的投资注定要落空了。

他不会成为仙人的，一旦完成试炼任务，成为修罗，他必定要回到净土。

至于这么多灵气液，都送上门了，相当于白嫖，不拿白不拿。

苏川握着温润的玉瓶，指腹隔着瓶壁感受那股清冽的灵气波动，喉头不禁微微发紧。

他太清楚这百滴灵气液意味着什么，他能驱使火蚕蛊，疏通堵塞的经脉，让停滞的修为重获生机，甚至修为更上一层楼！

苏川恨不得立马驱使火蚕蛊来干活，但考虑到眼下已是深夜，明早还得赶路，他便放弃了这一想法。

随即将玉瓶小心翼翼揣入怀中，苏川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瓶身传来的凉意，却熨得心口发烫，他望着窗外残月轻笑出声，有了这瓶灵气液，重归巅峰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