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龙入水
-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 落红声旻
- 2493字
- 2025-04-27 13:38:15
牢房内外寂静一片,早先把守的捕快已被凌盛暗中调开,连院门口也空无一人。
正是中午,衙署内大半人手都去了膳堂。
张辅押着范修,低声威胁:
“一会儿敢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范修连连点头,瑟瑟发抖,不敢作声。
然而,就在四人穿过院子,快要靠近角门时,范修眼中闪过一丝狠光,猛然大喊:
“来人啊——!”
呼喊声如石入平湖,瞬间惊动四周。
院中值守捕快飞速涌出,霎时间将他们团团围住。
张辅眼中寒光一闪,刀锋在范修颈边微一用力,鲜血立刻沿着脖颈滑落。
他压着声音喝道:
“文姑娘,快走,带上柏姑娘!”
文鸢犹豫一瞬,咬咬牙:
“那你呢!”
张辅冷声道:
“放心,我手上有人质,他们不敢动我。”
文鸢一咬牙,扶着伤重的柏如晦,一路疾奔,借着混乱翻过了院墙,消失在外。
张辅余光扫过她们的身影,心中稍安。
范廷献立于阶前,目送着文鸢与柏如晦翻墙而逃,神色却波澜不惊。
在他眼中,那两个女子,不过是用来消遣的玩物罢了。真正重要的,是张辅。
他缓缓挥手,喝退周围捕快,只留空旷一地。
范廷献负手而立,冷冷开口:
“放了我儿子,我送你安然离开苏州府。”
张辅押着范修,冷笑一声:
“知府大人这是拿我当三岁孩童哄么?”
两人对峙,空气仿佛都凝滞。
张辅抬眸,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况且,你与朝中大臣勾连,密谋空印公文之事,如今密函在外,迟早东窗事发。到时,你范大人也逃不了!”
话虽出口,张辅心底却是一阵发虚。因为范廷献头顶的金色小字依旧没有消失。
金色小字至今仍提示着密函藏于院中井下,也就是说,昨夜被夺走的密函根本不是重要职务,真正的密函显然未落旁人之手。
范修此时被架在张辅手中,痛叫连连:
“爹,救我!”
范廷献面无表情,只淡淡扫了儿子一眼,对张辅冷声道:
“你现在,还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杀气沉沉:
“更何况,本官会在乎什么狗屁密函?”
张辅心中一震,神色微变。
范廷献冷笑,眼中满是轻蔑:
“以本官尚且看张玉是个人物,那是在北平府,是燕王的地界。可在这苏州府,本官便是皇帝!张玉?算个什么东西!”
范修在一旁连声喊叫:
“爹,别气他——”
“闭嘴!”范廷献猛地转身怒喝,脸色铁青。
“整日不学无术,招惹是非!你知道我因为你,遭了多少得罪!我为你布置多少退路,如今却叫你像条死狗般被人制住!”
范修瑟缩着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范廷献又转回身,死死盯着张辅,咬牙道:
“你杀了花魁之事,苏州府人尽皆知,就算死在此处,谁敢替你鸣冤?”
他逼近一步,声音如雷:
“那个文鸢——能站出来为你作证么?能救你么?”
张辅心知肚明——
今日,只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眼前的范修,虽是绝佳的筹码,可真要下死手,只会给自己定下无法翻身的大罪。
局势如铁索缠身,越挣越紧。
这时,范廷献冷冷开口,环顾四周:
“凌盛呢?那狗东西跑哪儿去了!”
片刻,一个小捕快战战兢兢出列,拱手禀报:
“回大人,凌捕头说家中老母病重,已自行离府了。”
范廷献脸色骤变,厉声怒喝:
“什么?谁准他走的?反了,全反了!”
他回头一指张辅,咬牙切齿:
“来人!给我砍了他!”
四周捕快一声呼喝,抽刀齐上,瞬间将张辅团团围住。
张辅紧握长刀,步步后退,退至院中井旁。
身后是幽深冷井,井口雾气袅袅,再无退路。
他低头看了眼井水,又抬头望着涌上来的捕快,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转而,他斜睨范修一眼,冷声道:
“范公子,今日我不杀你,不过是留着你将来死在更狠的人手里。”
语气冷冷,如霜雪拂骨。
他又抬头看向范廷献,声音沉稳:
“知府大人,我只问一件事——
陈彦通当日栽赃于我,可是受你指使?”
范廷献倚杖冷笑,眸中尽是蔑视:
“小子,你可知,当时花楼里,我为何认得你张辅?”
张辅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他猛地将范修往前一推!
范修猝不及防,踉跄倒向捕快群中,众人忙不迭上前护住。
范修立马抱住了范廷献大哭道:“爹爹啊,吓死我了!”
范廷献直接推倒了范修:“滚!”
待他们反应过来,张辅已如离弦之箭,身影一闪,扑向井台!
“快拦住他——!”有人高喊。
可一切已迟。
张辅身形一折,宛若飞鸟入渊,倏忽间没入井中,水花四溅。
范廷献大步冲至井边,探身望去,只见井水波光荡漾,早无人影。
“该死!”
他咬牙切齿,一脚踢翻井台边缘的水桶,怒吼道:
“快!备马!”
范廷献怒喝出声,披挂上马,杀气腾腾。
“给我封锁全城!一个角落也不许漏过!还有,把白家的人叫来!”
苏州城内,锣声四起,城门禁闭,街巷皆戒备森严。
范廷献骑着高头大马,亲自督阵,沿街而行,所过之处人心惶惶。
却在北门外,突然被一群白衣书生拦住去路。
领头者衣袂飘飘,手执折扇,正是本地知名才子沈同芳。
只见沈同芳拱手高呼:
“释放张才子!释放张才子!”
范廷献眼中寒光一闪,喝道:
“沈同芳!你好大的胆子,敢拦本官去路?”
沈同芳哼了一声,朗声道:
“知府大人,沈某不才,但也晓得惺惺相惜。自见张公子诗篇,夜不能寐。如此风骨之士,岂会行残害花魁之事?”
“正是!正是!”
身后数十名本地士子齐声附和,声势浩荡。
范廷献脸色阴沉,马鞭紧紧攥在手中。
——
与此同时,柏家后院。
文鸢咬牙敲打着后门,小梅闻声开门,见一陌生女子背着虚弱的柏如晦,不由一惊。
待认出是自家小姐,小梅大骇,连忙将人迎入。
“什么事,如此吵闹?”
柏辛闻讯而来,脸色沉着,被小梅急拉到偏房。
屋中,大夫正蹲身替柏如晦诊治,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如晦!”
柏辛蹙眉大步上前,沉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文鸢拱手,声音哽咽却不失清晰:
“范廷献狗官,不分青红皂白,突闯花楼,将我与柏姐姐强行擒走。柏姐姐为护我,被捕快打成重伤。”
她有意回避了潜入府衙之事,心知凌盛似乎故意未曾揭发。
“什么!”
一声怒吼震动堂屋。
柏宏与夫人闻声赶到,见此情形,柏宏气血上涌,怒目圆睁:
“竟有人敢打我柏家人的主意?我要宰了那狗官!”
说着,提步便要冲出门外。
“回来!”
柏辛厉声一喝,身形一晃,拦住柏宏去路。
“你去送死吗?”
柏宏咬牙,却只能强行按捺怒火。
柏辛转身看向文鸢,沉声道: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这个侄女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城中传言,张辅那小子亲手杀了你,闹得满城风雨。”
文鸢拂衣拜下,声音清冷:
“文鸢见过伯父。实不相瞒,范廷献借我之死,栽赃张辅,逼他下狱。”
屋中气氛压抑至极。
柏辛眯起眼睛,神色愈发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