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转到了十点整，秒针和分针重叠的刹那，悬挂在店门两侧的纸灯笼霎时间亮起，烛火泛出幽幽的绿色。
一股股的阴气从打开的门缝中飘了进来。
端坐在柜台前的我神情严峻，一句话都没有说，严阵以待得等着即将而来的夜间生意。
余光没有从角落移开，正好看到盘腿坐在那的老人身体也挺直，和在门外看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那双眼睛里也有了期待的光彩，手底下的编织动作没有停下。
“这朱砂不便宜啊。”老人随意的感慨着，用毛笔蘸了朱砂给三个纸扎人点上眼睛。
随着点睛的动作完成，三个纸扎人全像是活了过来，生硬艰难的活动着身体，像生锈的木偶在逐步复建。
这一幕被我看在眼中，瞳孔微微瑟缩了一瞬。
没想到老人的手艺这么好，站在店里的还是三个惨白的纸扎人，忽略掉这点就能发现纸扎人的行动变得流畅，居然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老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慢慢活动着手指，笑着道：“年纪大了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
三个纸扎人的行动越来越灵活，不需要主人的控制就在店里自由的活动，在我这边看来像是在熟悉店里物品的陈设。
玻璃门缓缓推开，最先出现在店门口的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舒缓而有节奏，更像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一般。
从脚步声里听出了从容和优雅。
我调整好姿势等待即将而来的客人。
三个纸扎人乖顺的站在货架前，分明是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整个店里死一般的寂静，连我和老人两个大活人都耐心等待着，等待那位客人的到来。
红色高跟些完全步入店里，到访者的容貌也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是一张美到极致的面孔，这不是人间应该有的绝色，没有表情的女人走进店里，目不斜视的模样彰显着她那份与生俱来的倨傲，也让我感受到了那股来自身上的无形压力。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我露出了温和的笑，笑容中找不出半点破绽。
女人冷沉的眸子落在我身上，这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连点该有的波澜都没有，只是无声的注视着我，想从我眼睛里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你觉得我需要什么？”女人声音平静无波，生出了点故意的心思，想看看这家店里的老板能不能猜到她需要什么。
不等我开口，左一的纸扎人自己行动起来，熟练地从货架里取出一把香烛和些许的纸元宝，当红衣女人的面放在柜台上。
“您需要的东西。”我取出一张印有奇怪符文的纸张把东西包在里面，对女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不需要和对方介绍店里的生意，相信女人进入店里就知道这里的货物到底怎么样。
女人挑了挑眉，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少许的异色，这之中的感觉更微妙了。
三枚样式古怪货币放在桌上，其中的意思表达的相当明显，这就是完成交易的意思。
“我很喜欢你的脸。”女人真心实意的说道，平静的强调听起来有点古怪，至少在这个时候来看有点让人怀疑的地方。
相当于在这个关键时刻能产生很多特别的效果。
钱货两讫后，女人带着东西从容离去，没有一点在店里逗留的意思。
随着女人的离开，又有阴气慢慢飘进店里，让店里的温度肉眼可见的降低。
我和老人同时看向门口，眼中都露出了转瞬即逝的凝重，老人身体靠着货架让自己能彻底放松，我则是身体挺直做好了一切准备。
接下来的那位客人有点难应付，不能有丝毫放松。
“嘿嘿。”
低沉古怪的笑从店门口响起，随着笑声传来更多的阴气涌入店里，阴气中更夹杂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仿佛在用这种方法试探店老板的深浅。
那股威压落在我身上，让挺直的腰板稍微下压，我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任由对方在店里肆无忌惮的挑衅。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相比这些我有的是耐心，只要完成交易一切另说。
纸扎人自发开始招呼进店的客人，都不需要我特意去控制，确实比我做的那点纸扎人效果好太多了。
一个人缓缓出现在店里，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更具有侵略性，这种视觉方面的感官越发的刺激，但这位可不是个良善之辈。
“老板，嘿嘿，我要买东西。”身形高大的男人来到柜台前，借用身高优势再次给我带来压迫感。
没有任何犹豫的露出完美的笑，从容道：“客人需要什么呢？”
男人在店里来回逡巡，露出了些许不满意，而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眼中有赤红色涌动：“我要肉，新鲜的血肉，老板身上的揉就可以。”
这种不怀好意的口吻让我眉头皱起，他让我感觉到了一些不适，继续招待下去会发生某些不必要的冲突。
能不让事情升级就尽量别升级，毕竟我不想暴走来送钱的冤大头。
见我不给反应，这只男鬼以为我怕了，又开始进行各种挑衅，就是想试试我的底线在哪。
纸人又一次送上的货物被否决后，男鬼做了一件让店内温度降到冰点的事。
一再挑衅无果后，男鬼慢慢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大半个脑袋都被砸烂，只剩下一只凸出的眼珠死死盯着我，身上开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那股味道和地下水的臭味没有区别，让人作呕。
下水混合着死物的腐臭味，让整个店里的味道更难以形容，也让我始终保持的笑容荡然无存。
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露出本相的男鬼，下一刻我露出失望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客人是一定要用这种模样购物了。”
男鬼肆无忌惮，丝毫不把我的友好提醒放在耳中，甚至觉得我就是在佯装镇定，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