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九阴鼎

我收剑入鞘,指尖拂过她掌中匕首:“若疑你,出天师府时便不会带你。”

檐角铜铃突然齐鸣,义庄四壁浮现荧光符咒。

赵绾绾罗盘指针疯转,最终指向供桌下方:“公子,匣中有夹层!”

青铜匣底层铺着张人皮,皮上刺青竟是天师府禁地地图。

赵绾绾指尖抚过“伏魔殿”三字:“他们在找初代天师封印的‘九阴鼎’——此鼎能炼化九阴九阳之物,若被衔尾蛇所得……”

张思朔突然挥剑劈向虚空,桃木剑与突然出现的骨刃相撞,迸出火星。

黑袍人残魂如烟雾凝聚:“小丫头倒是机警,可惜……”他骨杖点地,八具漆棺同时开启,棺中飞出三百纸人,每个纸人眉心都点着我的生辰八字。

赵绾绾甩出药粉,纸人遇粉自燃。

她在火光中厉喝:“水生!震位青砖下七寸!”

开山刀劈碎地砖的瞬间,机关齿轮声大作。

甬道顶部垂下条青铜锁链,链头拴着半枚龙骨钉——钉身雷纹与斩蛟剑共鸣,震得整座义庄簌簌落灰。

“公子接钉!”赵绾绾罗盘卡住黑袍人骨杖,“这是阵眼!”

我凌空抓住龙骨钉,九天雷云应召而来。

黑袍人残魂在雷光中尖叫消散,最后的话语散在风里:“你以为赢的是谁……”

此间事了,我们几人立即往回赶去。

晨雾漫过九黎山时,我们站在禁地石碑前。

赵绾绾捧着罗盘测算方位,突然皱眉:“公子,巽位地气有异,怕是……”

她话音未落,守山弟子玄明从林间踉跄冲出,道袍浸透鲜血:“少天师快走!伏魔殿的封印昨夜被人破了!”

张思朔扶住他急问:“谁干的?”

玄明喉头咯咯作响,突然七窍钻出痋虫。

赵绾绾银针封住他心脉,翻看他掌心雷纹:“是‘噬心痋’……他三日前就该死了,有人用痋术吊着最后一口气传讯。”

伏魔殿石门洞开,血腥气扑面而来。

殿中央的九阴鼎泛着幽光,鼎身缠绕的锁链尽数断裂。

水生突然指着鼎足:“公子,鼎脚沾着香灰——是咱们天师府的清心香!”

赵绾绾沾取香灰轻嗅,面色骤变:“香灰里掺了尸蚕粉,这鼎被人动过手脚。”

她忽然看向我,“公子可记得,三日前谁进过您书房?”

时间倒退到三日前,残月西沉时,我们踩着露水浸湿的山道折返九黎山。

赵绾绾提着灯笼走在最前,昏黄光晕扫过石阶缝隙里新长的蕨草:“公子请看,这苔痕有拖拽痕迹——两个时辰前有重物经此下山。”

她蹲身用银针挑起半片碎布,“是天师府外门弟子的道袍料子。”

张思朔扯了扯我袖口,示意看崖边松树。

枝桠上挂着串青铜铃铛,铃舌系着的红绳打着特殊绳结——正是天师府传递急讯的“千结扣”。

我并指斩断绳索,展开裹在铃中的绢布,眉心骤然收紧:“伏魔殿封印破损,所有弟子辰时前需至三清殿集合。”

“从义庄到九黎山快马需半日。”赵绾绾扫了眼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传讯铃却比我们早到两个时辰,送信人脚程有问题。”

她突然甩出银针钉住树梢惊鸟,鸟爪上绑着的竹筒滚出张字条——画着衔尾蛇绕颈的简笔图腾。

水生抡起开山刀劈碎山道旁的石碑,碑底赫然露出条暗道:“这帮龟孙子挖洞倒快!”他弯腰要钻,被赵绾绾用罗盘拦住:“坎位隐现血光,让奴婢探路。”

潮湿的暗道石壁渗着尸水,赵绾绾每隔十步便在墙上嵌枚铜钱。

第七枚铜钱刚入墙缝,前方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张思朔的桃木剑映出个佝偻身影——竟是后厨采买的哑仆老周!

他脖颈缠着圈金线,正机械地往暗格塞油纸包。

“别伤他!”我扣住张思朔手腕,“金线入脉三分,这是控尸痋术。”

赵绾绾指尖银针精准挑断老周后颈痋丝,油纸包散落一地——全是掺着尸蚕粉的香烛。

她捻起香灰在鼻端轻嗅:“这批货该送往三清殿偏阁……今日是玄明师兄当值。”

辰时的三清殿飘着异常浓郁的檀香。

赵绾绾借着奉茶时机,袖中罗盘扫过跪坐的众弟子。

当扫到后排灰衣少年时,盘面磁针突然急颤:“公子,巽位第三人有古怪。”

我佯装巡视踱步至那人身后,斩蛟剑鞘似无意间碰翻他的茶盏。

褐黄茶汤泼在青砖上,竟浮起层细小的痋虫卵。灰衣弟子慌忙跪伏:“少天师恕罪!弟子今晨去后山取泉水,许是沾染了脏东西……”

“后山冷泉离痋虫谷二十里。”

赵绾绾突然现身,指尖银针扎入他虎口,“这虫卵需用尸血温养三个时辰——你在寅时去过义庄方向。”

灰衣弟子突然暴起,袖中抖出把淬毒匕首。

张思朔的桃木剑尚未出鞘,我已扣住他腕脉雷纹一闪,匕首“当啷”落地。赵绾绾扯开他衣襟,锁骨处衔尾蛇刺青犹带血痂:“新刺的,未满七日。”

“是外门洒扫弟子玄清。”张思朔翻着名册皱眉,“上月刚通过初考。”

审讯室的地砖刻着清心阵,玄清被锁在震位铁椅上。

赵绾绾点燃混着雄黄的线香:“公子,这刺青用朱砂混尸油所纹,奴婢需取他天池穴的痋种。”

银针刺入的刹那,玄清突然口吐黑血,皮肤下鼓起游走的包块。

“是子母噬心痋!”赵绾绾旋身将我推开,“他体内被种了痋引!”

玄清的头颅在雷光中炸开时,窗外传来夜枭嘶鸣。

赵绾绾甩出飞爪扣住檐下黑影,拽落的却是个草人傀儡,胸前贴着玄清的生辰八字。

张思朔挑开草人衣襟,内衬缝着张当票——赫然是伏魔殿失踪的镇魂铃!

“城南当铺的票号。”赵绾绾指尖抚过印章暗纹,“掌柜姓胡,表面做古董生意,实为湘西赶尸人。”

她突然咳出口黑血,掌心金蚕蛊剧烈蠕动,“奴婢大意了……那痋引带毒……”

我扶她坐下,雷纹渡入她经脉驱毒:“水生,你持我令牌调十二护法弟子围住后山。绾绾,你方才说当票有何蹊跷?”

“当票用槐花纸所书,这种纸产自苗疆痋术世家。”她虚弱地指着票角暗纹,“这朵曼陀罗纹样,奴婢在黑袍人面具内侧见过……”

更漏指向戌时,暴雨骤然而至。我们冒雨赶至城南时,当铺早已人去楼空。

赵绾绾摸过柜台积灰:“至少五日无人经营。”她突然掀翻博古架,墙洞内赫然蜷缩着昏迷的玄明——他手中攥着半截道袍,袖口绣着灰线云纹。

“是执事弟子的服饰。”张思朔翻看衣料,“但纹线被改过,针脚像是……”

“像是女子手法。”赵绾绾接过残布对着烛火细看,“天师府绣娘中,唯翠浓姑娘惯用双股捻线法——她三日前告假归乡了。”

柜台上烛火忽明忽暗,赵绾绾的罗盘指针突然定住西墙。

水生砸开墙面,暗格里堆满贴着符咒的陶罐。我揭开最近那罐红封,浓烈尸臭中浮着枚青铜钥匙——匙柄刻着“藏书阁丙列七柜”。

子时的藏书阁飘着霉味,赵绾绾掌灯照亮尘封的木柜。

丙列七柜塞满《天师度》注疏,唯独缺了第三卷。她指尖划过书脊忽然顿住:“公子,夹层有东西。”

泛黄的《清静经》封皮下,竟藏着本《痋术通鉴》。

张思朔翻到折角那页惊呼:“这页记载的控尸术,和玄清中的痋引一模一样!”

赵绾绾忽然抽走古籍,鼻尖贴近纸页细嗅:“墨里掺了鲛人油,这是水匪销赃时防潮的法子。”

她撕开书脊,夹层里掉出张当票存根,“三个月前,有人从当铺赎回支翡翠簪——簪头刻着衔尾蛇纹。”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赵绾绾甩出飞针击穿窗纸,黑影从檐角坠下——竟是昏迷的翠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