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本王给她上堂课

冥海之底。

悬在高处的雀南枝耷拉着脑袋，七窍中怨魂自由出入，已彻底掏空了她这具身体的气血——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沉渊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

“罪念两清，你且去吧。”

他十指翻飞结印，唤出最后一道灵封打在了她的身上。

怨魂尖叫着汇聚成一团巨大的黑影，将她整个吞噬了下去！

黑影血气翻涌，不断膨胀——收缩——膨胀——收缩。

最后关头，转世珠能否炼化出来，就看这一下！

轰！

冥海都在震动。

沉渊有些恍惚：什么情况？冥海是怨魂之狱，还有地震这种说法？

他手中施法不断匆匆抬首，待看到幽火屠戮穹极的上空，脸色微变：

“真是疯了！”

这匆匆一眼，便错过了血雾黑影中一双狰狞阴狠的眸子。

……

半个时辰之后，血雾散去，雀南枝连一缕残魂都没有剩下。

转世珠从血雾中缓缓飞了出来，落到了沉渊手中。

他低眸一眼，心中有疑：为何还是混沌之色？

罢了！来不及探究这么多，灭世之火差点捅了九重天，薄楼绝对是疯了！

沉渊收好转世珠，匆匆离开。

*

苏酥已经待在魔渊之中好几天了。

仰头看着一层雾蒙蒙的天穹，她分不清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时辰时分。

她只能全神贯注在薄楼身上——看着那一双桃花眸，若是魔气渐渐翻涌，就说明一日快要过去，又到了为他分食魔气的时候了。

为此，苏酥锻炼了自己的辨色能力。

钱簌簌从小养尊处优，四季衣裳拿院子来装，一个颜色一间房，日日细分下来她瞥一眼就能辨出同个色系的微小色差。

从墨染到元青，那都是安全底色，从百草霜开始那哥们就要蠢蠢欲动了，到了阑夜已是最后底线，等到变成漆黑色——至少现在还没有尝试过。

“百草霜了！”

苏酥对着鬼眼喊道：“魔王大人，可以开饭了！”

鬼眼还在打嗝。

“不可能，你一定是算错了，本王感觉才刚吃不久，上上顿还没消化，上一顿还卡在嗓子眼！”

苏酥平静道：“您说笑了，一只眼睛而已，哪有这么复杂的消化系统。”

鬼眼怒道：“你是不是没读过书？！”

托物言志，拟人手法，这些文章修祠难道都没有学过么？

苏酥还是一脸淡定，反问道：“这事儿三千年前您不久已经知道了么？”

它翻了一个白眼。

“不行，吃不下了，再吃本王就要爆体而亡了！”

苏酥语重心长：“胃口都是一点点喂大的，我不强求您一定要吃光，好歹也要把百草霜色吃成元青色吧？”

鬼眼大声：

“也就你能分得清这些黑乎乎一团还有颜色之分！本王哪里知道？万一吃多了，岂不是害了自己！让他再等等——嗝！”

一声饱嗝后，无妄魔气在鬼眼中翻腾而起。

苏酥心道：看来是真的吃很饱呀。

她低头看了一下地上自己用来记时的‘正’字，好像每一次时间间隔都在缩短，这说明薄楼体内的无妄之气还在不断增多！

如此一来，将他困在魔渊之地封印并不是长久之计。

难道只剩杀了他这一条路么？

鬼眼问她：“丫头，你这地上横横竖竖的是在计时辰？能掐算的准么？”

“我读书不行，可对每一堂课的时间掐算的还算精准，半个时辰少一刻，我便写上一道。现在魔尊需要分食魔气的时间，已经不足半日了。”

鬼眼：“本王就说嘛，一日一餐怎会如此难以消化！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将他弄走。”

苏酥抬头看它：“不知仙族的诛仙剑阵安排好了么。”

鬼眼惊讶：“你还真打算杀了他？”

苏酥一脸疑惑：“我为何要杀一个死人？”

她不过是在问火葬场预约好了么，什么时辰出殡而已。

鬼眼欲言又止，等了很久它实在忍不住才，叹道：“算了算了，你这小丫头已经钻牛角尖了！看在你们两个是本王几千年里唯一看过的情缘热闹，就大方指点你一下吧。”

苏酥看向这个诡异的‘CP粉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本王探他的心海灵识，空空如也。”

苏酥恩了一声，继续等着下文。

鬼眼眨了眨眼皮。

苏酥跟着也眨了眨眼：“说完了？”

鬼眼：“说的这么清晰明白，还不够？”

苏酥：……看来她是真的没读过书，对清晰明白这四个字理解不太对？

“哎呀！真是气死本王了，心海荒芜是因为他情丝抽离，灵识空空就很不应该了。”

“怎么个……不应该？他不就是因为灵识死去，才变成现在这样么？”

鬼眼决定好好给她上一课。

“这么说吧，人的心海如同一片深海，要想这一片时而巨浪滔天，澎湃汹涌；时而有安宁起伏，波光粼粼，除了靠海水自己之外，是不是还要靠海上风，天上云？”

鬼眼觉得自己很厉害，类比的非常通俗易懂，又不失意境。

苏酥歪头：所以？

鬼眼气死！

真是自己教过最差的学生！

深吸一口气，鬼眼压抑住眼中浮躁之色，慢慢引导：“那情丝好比就是深海中的波诡漩涡，没了情丝，海平自然翻不出波涛。记忆中见过的，经历过的，哪怕是别人对他的深刻情感，便如海上风，天上云，也能掀起一场狂风骤浪，摧毁心海平静。”

苏酥拖长了音：“您的意思是……魔尊此人自负冷傲，从不将他人情感放入心海之中，所以没有风，也没有云？”

鬼眼缓缓闭上了眼。

它深吸一口气，不够，又吸了一口，还是差一点！

苏酥：“诶，您吸气的时候竟是双眼皮诶！”

鬼眼成功破功，大声呵道：

“你个女娃娃真是要气死本王了！已经说得如此明显了，怎么还是听不懂！他心海空荡，说明他既没有情丝，也没有记忆了！特别是有关于你的记忆，那些明朗强烈，又凄风苦雨的回忆统统不在了！”

苏酥故作不懂，笑着道：

“您的意思是，让我替他找回记忆，好让他火化的时候身心完整一些？”

“若能将他有关于你的记忆全部找回，说不定能重新养出情丝——心海起风飘云，重涌暗流，那就不是死海一片了！他的灵识自然就能冲破魔瘴，说不定那小子就能重新回来了！”

鬼眼终于明明白白说清楚了。

苏酥第一次有了心累的感觉……

她一次次被抛下，哪怕他是为了救她，但那种不被商量只被通知的感情，她实在承受不住了。救回薄楼的希望是渺茫的，可为了这一点渺茫的希望，她要重新捡起早已碎了一地的勇气和决心，为了救他再一次踏上未知的路途么？

“他既丢了记忆，想来也不会让我轻易捡到……”

一个丢字，一个捡字，已诉尽了心里的怨怼和悲伤。

鬼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另外一个‘薄楼’从天而降，穿过魔渊重重迷瘴和寒潭，落到了苏酥身边。

拔柳确认苏酥一切安好之后，这才看向鬼眼——

“我知道怎么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