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兄弟同衣不共妻

苏酥一腔孤勇,胆大妄为,实则紧张的闭住了眼。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错过薄楼从破碎妖茧中剥离出来的本尊之容。

他眸色幽沉,翻滚着骇人的欲,如猛兽一般随时将他的理智吞没。

薄楼苍唇凉薄,虚扶在她腰际的手掌却炙热如火。

苏酥菱唇微颤。

唇齿间的甘洌靡丽,便如雨后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又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消失。

薄楼鼻息一沉,压抑住了汹涌蓬勃的情潮。

他眼睫狠狠一颤闭上了眼睛。

虚扶在苏酥腰际的手,终是没有不管不顾的将她揉入身骨……他的手缓缓抬起,然后用力砍在了苏酥后颈处——

神骨折腰,跪地,只是为了抱住他此生最重要的女子。

薄楼幽眸划过一抹悲凉痛楚,然后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被掩饰过的魔印闪过一瞬紫色妖冶。

苏酥鼻息沉缓,开始陷入一场薄楼为她编制的梦境之中。

……

薄楼仔细检查苏酥体内的魔气,再三确认无碍之后才为她掖好被子,掩门离开了曦月阁。

幽月镇外一处无人山坡,月色朦胧,夜色迷离。

薄楼幻化一道隐蔽屏障将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

他盘膝坐着,开始审视自己濒临破碎的妖茧——

妖茧破碎,被封印的神力开始一点点渗透出来,用不了多久这妖茧会承受不住他体内磅礴的力量,被凤凰真身之火彻底烧成一缕青烟,无继存世。

薄楼五指穿插着神力,织就缝补着妖茧。

可惜神力霸道罡强,妖茧阴柔绵存,两相抵触修补遥遥无期。

这时,一道月影落在结界之外,妖气弥漫成雾,一个颀长懒散的男子从妖雾中散步而出。

他广袖锦袍,一只偃手藏在长袖中,另外一只提着酒壶,眼尾泛着三分醉意,恣意风流。

“啧,有没有一种弄坏别人东西被人当场撞见的局促感?”

他站在薄楼的屏障之外,仰头灌下一口陈年佳酿,挑眉戏谑。

妖茧上有他种下的一缕气息,要是妖茧出了问题,不需要薄楼刻意通知,他自己就可以感应的到。

早在神域时就料到了今日,只是没想到这日子来的这么快。

薄楼眼皮一掀,眉头不自觉攥紧。

掌心胶着的神力越发浑厚了。

沉渊站在结界之外,以他妖力虽然窥不破一个神尊幻出的结界,但他也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感知到这一处结界的高手了。

指腹摩挲着酒坛,他轻笑道:

“你真身乃是火神凤凰,骨血中延续了战神濯池的太阳真火,与我这至阴妖茧背道而驰,神力虽然可构万物,但碰上妖茧还是一样无用~我劝你还是停手吧,别等到真的连我都修补不好,咱两都后悔~”

薄楼天生反骨,从不屑他人威胁之言。

但妖茧对他意义深重,为了苏酥,他过往恣意早已作古,弯不下的头颅也可以卑弱示人,没有什么是为了苏酥而放不下的。

掌心神力一瞬消失。

随着他眼神抬起,笼罩在身上的结界也焚之散之。

他与沉渊四目相对,一个冷厉幽深,一个疏离淡笑。

沉渊歪头审视着,轻抒了一口气:“还好,那丫头心里大概还存着一些顾忌阴影,没胆子纵容自己彻底动心,否则这妖茧……”他呵呵笑声中充满了无奈和落寞:“这妖茧早已化为灰烬,再不可得了。”

他手一伸:“还给我吧,我可以尽力修补好它。”

薄楼喉咙绷得紧紧的。

“我还需要它。”

沉渊夸张一挑眉:“大哥,你是我真哥,妖茧为什么会坏你不知道么?神死之咒是横亘你们之间的天堑,你们的缘分早已断在七年前的覆雪峰。我之所以借妖茧给你,完全是为了她身体中窜乱不平的魔气,如果你连安静陪着她都做不到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继续借给你?”

薄楼:“今日是一场误会,我会解决。”

沉渊:“她不是曾经的废根之身,你也被妖茧削弱了神力,你不可能再抹去她的记忆……你要怎么解决?”

薄楼眼神坚定,甚至还有些无赖。

“这时候我消失不见,才是真的在她心中种了情根,求而不得,主动被拒,她懊恼气愤之余,每日也会多想我几遍,多思多梦,这情就更深了。”

沉渊觉得喝到嘴里的酒也变得酸苦滋味。

“她,她主动的?”

薄楼低声一叹:“很无奈,很意外,很——”

沉渊扶额:“行了行了,真是没料到,堂堂神尊竟然比我一个妖怪头子更不要脸面……”

不过他这个妖怪头子也不是吃素的。

“我另外还有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宁愿这妖茧不要了~反正多杀几个凡人炼化阳气,总能遮掩身上的妖气随她一起共赴轮回的。”

薄楼眼神一凛。

“你想要什么?”

“兄弟共衣。”

“做梦。”

沉渊一脸摆烂的抬起手枕在脑后,笑意无赖:“一夜时间我可修不好妖茧,白日你用,到了夜里还我,我可以用体内妖元修补妖茧,放心,深更半夜除非她来敲我的门,我绝对不主动找她~”

薄楼的脸色奇差无比,这真是一个——奇臭无比的好主意。

如果他想让苏酥收回心里萌芽的好感,让小罗药师里子换个人是最好的方式。

虽然那样无比膈应。

但薄楼以小罗药师身份相伴,本来就是一件膈应人的事。

眉峰积雪,他低声警告:

“她有夜宵习惯。”

沉渊一挑眉:“这个我知道~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白天静默如崖,晚上轻纵如浪~白天不懂夜的黑,她错过了晚上我的美~”

薄楼眉心一蹙蹙的跳动,只觉这个主意真是越来越臭了。

沉渊抬手拍了拍薄楼的肩:

“等到白日她都不想要见到你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薄楼想要开口骂人——

沉渊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

“嘘,坚守本心,千万不要为了她的几分慕恋目光就模仿晚上的我,那你可就彻底输给我咯~”

手指燃起了汹汹大火。

沉渊紧张的跳脚,一边狂甩手指,一边骂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不过我就拿火烧我?我就剩一只手了你居然还下得了手?”

薄楼早看他那一只孤零零的偃手不顺眼了,哂然一笑:

“一只不顺,一双吉利,不用相谢。”

沉渊凝聚周身妖气才灭掉了大半,还剩如豆一点幽火残存指尖。

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不改笑意:

“你这是把应对我的紧张,以此方式发泄出来了?”

薄楼:“紧张的人,不是我。”

沉渊还在努力甩着自己的手指,心不在焉一句:“哦,那难道是我?”

薄楼早已看穿了沉渊的心思。

“你纵我陪在她身边,是将未来压在了轮回之后,她是苏酥一日,她便永远挥不走我的影子。轮回之后,你怕妖茧上全是我的痕迹,所以你要占据一半,至少日暮之后,举手投足之间有你的名字。”

沉渊指尖的幽火一瞬熄灭,亦如他眼底万年不改的笑意。

声音略显僵硬:“轮回之前,是要喝下忘川水的。”

薄楼字字如刀。

“她拥有过去的一切记忆,除了我。”

后半句薄楼不说沉渊也能明白——即便没有记忆,依然不妨碍她对妖茧下的他情难自已。

沉渊眼底幽深无光,半响后才干巴巴一笑:

“你还要穿破衣服多久?”

薄楼一只手按在心口处,五指内扣,掀起了身上的外衣。神力霎时涌现光柱通天。他恢复姿容屹立在月光之下,轮廓金光未散,气度逼人。

沉渊缓缓伸出手,一只破损的茧衣悬停在掌心,与他体内妖力相互呼应。

明明是只属于他的东西,却为何像是为他人做嫁衣?

五指攥紧,他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明日晌午,还在这里。”

薄楼一听晌午总觉得他是故意为之。

沉渊脚步一挺,笑意无谓:“别怀疑,我就是故意的~”

说罢,看似‘赢了’一般挥了挥手,闲庭信步的离开。

薄楼目送他离开——

身后倏得一阵风吹草动,他掠影瞬间已至那人身前。

目光沉色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