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他的名分她给

第二天苏酥睡到午后才醒,她散漫闲适的叫了一桌丰盛的午饭。

曦月阁送饭的伙计一边布菜,一边瞄眼看她。

“您不上樊仙楼吃?”

“怎么,你觉得自家饭菜不如人家樊仙楼?”苏酥略一挑眉。

伙计:“不是的,是……今日是试验赌局最后一日啦!大家都围上樊仙楼看结果呢。”

苏酥手里拨着筷子:

“我们提前回来的事儿,外头都传遍了?”

“那不可能,风言风语而已,我们曦月阁的保密工作很好的。”

“是么?你跑去借印子钱追加外围赌盘的时候就没有说漏嘴?小小伙计,一个月才多少工钱,竟也借的到上百两银子追投一品仙?”

伙计脸色发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苏酥了然一笑,脸上并没有浮现丝毫愠色,只是淡淡道:

“钱财这种东西,除非是天定的锦鲤,这辈子就是招财纳宝的命……不然呢,当你的见识配不上这笔钱的时候,你是肯定守不住它的~”

不仅守不住,说不定还要付一笔昂贵的学费。

伙计搓了搓鼻子,闷声道:“难不成还会有变故不成?”

“糖水铺先回来,为什么就一定是输定了?比赛不都是跑得最快的人拿第一名么?赚够了,稳赢了,这才提前回来,不是么?”

“是是是。是这个道理。”

伙计嘴里应承着,心里早就把苏酥当成了傻子。

他不信,不仅是他,整个幽月镇都没几个相信糖水铺会反败而胜。

苏酥浅尝几筷子便觉得索然无味。

搁下筷子,她双手交叠向上伸展手臂,悠然开口:“得了,还是先去樊仙楼办正事吧~庆功宴应当比这一桌子菜令人有食欲的多。”

伙计跟着苏酥身后送她出去。

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他小声请教:

“月姑娘,您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么?糖水铺是藏了什么终极大杀招么?人命观天,您要是知道什么可千万要告诉小的一声呀。”

“还是有些怕?”

“本来是不怕的,但看到您如此——如此——”他不好意思直接说装逼,只能说:“如此淡定,从容,优雅,小的难免有些紧张。”

“那我告诉你了,你会相信?然后取消外围投注及时止损,心甘情愿赔上一大笔利息钱?”

“……”

“你不会的,人性如此,不自己亲自撞一撞南墙又怎么会收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告诉你呢?”

苏酥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与呆愣的他擦肩而过,步履从容的下楼去。

刚出曦月阁大门,余光处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薄楼脸上戴着面具,姿态随适的立在门外,浅露在面具外的下巴弧度,不经意间总流露出傲然之色。

“你们商量好了?”苏酥目不斜视。

薄楼:“算是。”

苏酥总算偏头看向了他:“那你呢?怎么想的?”

薄楼心一紧,眼神当即有些局促无措。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她难道还要紧追那夜的问题不放么?

非要……现在回答?

苏酥嘴角冷笑,没等他,抬步就往樊仙楼大门走去。

薄楼衣摆窸窣,只好遽步跟了上去。

出了飞檐廊下,繁华长街被川流的人群所阻,苏酥被裹挟推搡到了另外一处角落,她心里还在问候官署衙门:

知道今天都来看热闹,连个维护治安的衙差都没有?

太阳有些毒辣刺眼,苏酥下意识抬手遮挡——这时,有人朝着她胸前撞了过来,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特特意的!

落手护胸已经晚了,她只能尽量弯腰含胸,厕所躲避。

猥琐的挤压并没有切实落在她身上。

苏酥微微抬头,对上了薄楼凉薄愠怒的眸光。

眉心一蹙:“你还跟我生气?你是我的管家,清场护道这么简单的活儿还要我教么?”

“我没有生气。”薄楼叹了一声。

他不敢将苏酥搂在怀中相护,拥过无数次的温香软玉,如今他的手手掌更是不敢碰触到她。

虚护在怀中,替她挡开人群不怀好意的拥挤。

两个人彼此贴的很近,但似有若无的隔阂哪怕只有半寸,也像是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鸿沟。

“你问我怎么想的……”薄楼苍唇翕动。

苏酥屏息等着他的答案。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城主来了!”大家哄然又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薄楼也是人海中的一粒尘,在人浪簇拥中栖到了一处墙角,呼吸浑浊。

苏酥后背贴在砖墙上,单薄衣料被汗水打湿,磕在凹凸不平处钝痛不断。

她看着人群不断分开的地方,一一辆用八匹噬灵族的赤足兽拉得车驾,它缓缓行来,依仗派头威仪显赫。

果然是习冰城主到了。

苏酥小声嘀咕:“这么大阵仗,是城主到了,又不是财神到了。”

额头沁着汗珠,发丝沾粘住了,甚至还有汗珠划过轻颤眼睫毛,要往眼睛里钻去。

苏酥下意识抬手去抹——

只是她的手刚蹭过红砖,再往脸上蹭就要‘毁容’了。

薄楼拉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替她擦拭汗水。

然后,他顺手从边上货郎摊抽出一把纸伞,撑起俩人共用的一片荫蔽空间。

光线不再刺眼。

苏酥脸上的燥意褪去,不适宜强光的重明眼也逐渐恢复清明。

纸伞是新画的,有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儿。

苏酥深吸一口气,视线只平行盯在薄楼胸口处,没有正视他的眼睛。

“小罗药师,你身上的草药味怎么不见了?”

“洗澡。”

“……那么你之前是从来不洗澡?”

“……”

“那你以后跟我处一块儿,你得洗得勤快一点了。”

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苏酥等于再一次把心剖出来送给了他。

她都觉得自己疯了!

追着男人跑,一次表白把人吓跑。

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稳他几天她又急着抓人表白,甚至,她都不需要他的回复了——默认他回来了就是从了她!

喜不喜欢很重要,但不必要。

处在一起就行,他的名分她给,她的名分无关紧要。

一副卑弱求欢的戏码被苏酥演绎出了大女人的狂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