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不嫌弃二嫁之身

覆雪居。

苏酥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边，支颐往着不曾外开的窗户。

这里的所有窗户都只有小气孔，没有办法打开，所以即便是白日晨昼，偌大的屋子里也点满了灯烛。

苏酥盯着摇曳的烛光发愣——直到阿柳取走了圆桌上的油灯。

她恍然回神，立刻伸手去揉眼角，又酸又疼的。

“想出去么？”

阿柳看出了苏酥已经无聊到发毛了。

苏酥笑着点了点头：“当然，不过不是现在，晚一些。”

“好。”

“你不问我多晚？”

“对你来说，晚这个字没有意义。”

“……”

苏酥耸了耸肩，笑得讪然：“也是哦，三更也是晚，黎明也是晚，不如我们找一处京都最高处，去看明天的拂晓日出？”

“好。”

字字声声，沉冷果决，可苏酥偏就是听出了一丝宠纵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决定把秋海棠的事儿解释一下。

不过阿柳摇了摇头：“不用多说，不必多想。”

苏酥啊了一声，又哦了一声，转过身挠了挠头，觉得还是要定义一下彼此的关系比较好。之前的关系太模糊了……

“那我们——”

“随你。”

苏酥觉得这样不好，但又想不出来更好的措辞。

阿柳：“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苏酥：“好、好。”

阿柳：“夜宵吃什么，那孔雀嘴挑，不吃臭的。”

苏酥撇嘴：“他那是不知道什么是香……好些东西只是闻着臭，吃起来特别香——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只孔雀？”

阿柳眉心浮现一丝不解。

“谄媚上主，为人高调，私下又喜钻研筑容之术。”

“他看着也不老吧？”

“他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苏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心里却道：看来自己当初再地府埋头写方案的时候真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害得芜绿在人间游荡了一百多年。锦瑟中他灵力不足往日的百分之一，容貌难敌时光，是该用心好好保养。

咽下一口唾沫，苏酥“惊恐万分”：“他，是妖怪么？”

阿柳摇头：

“没有这么蠢的妖。”

苏酥想都未想表示附议：“确实，都说妖言惑众，兴妖作怪，可见妖怪都挺聪明的，不然怎么有本事为祸作乱？”

阿柳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苏酥敏锐捉住了，笑着道：“阿柳，你居然笑了！？”

阿柳的笑顿时消散，一本正经道：

“你看错了。”

说完，转身出门找厨房领饭去了。

*

三更夜半，芜绿做贼一样的来了。

他甚至用灵力抽开门栓——纹丝不动？什么意思？自己的灵力不继？

门外苏酥古怪的声音透过门缝：

“我觉得是你的脑子上栓了。”

芜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门。

进门之后还要为自己挽尊：“大半夜不锁门，你这心可真大！”

苏酥手里护着一盏油灯，换了一身宽松袍子穿，头发也披散了下来，简单用一根碧色丝带松松垮垮的系着。

“雾望楼，叩仙阁，覆雪居……住在这里都要锁门？那心大之人绝对不是我啦。夜宵准备好了，是阁下喜欢的口味。”

芜绿知道苏酥有夜宵的习惯。

来时心里还犯怵呢，他永远忘不了第一顿夜宵那漫天煮屎的滋味。

好在当公主了她有所收敛……不然光靠这一屋子臭味就能把薄楼熏醒！把他弄倒是真的不容易。

到了圆桌外厅，阿柳一身黑杵在阴影中险些没把芜绿吓死。

“我的妈，你在这里干嘛？”

“吃宵夜。”

芜绿瞪圆了眼睛，看看阿柳又看了看苏酥，只好用灵力传话给她一个人听：这是干嘛？我们两个这身份不避着外人？还是说，你告诉他全部了？天呐，苏酥，你移情别恋了？

苏酥险些把碗扣在他脑袋上！

怒道：“你当阿柳瞎？比划一个三更要来的手势，他不追问与你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忍你了。我是支走他还是放倒他？算了，让他吃一顿夜宵吧，回头你把他记忆改一下。”

这话说得阿柳站不稳。

信息量巨大！而且……他很快就会忘记此事！

苏酥回头看他：“抱歉了，有些事没办法跟你解释，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他确实不是妖，我也只是一个凡人。我们不会害你，除了这些事，别的事我都没有欺瞒你。”

阿柳虽未动，但瞳孔依然震惊不已。

苏酥叹气道：“要不你现在就可以跑，只是再也别回来……不然更改记忆是迟早的事，对吧，孔雀王大人？”

……

苏酥等着阿柳开口，只等到阿柳一个非常脱线的问题。

他看向芜绿，好像第一天才是认识他：

“你姓王？”

芜绿无力扶住了桌沿儿，额头有冷汗落下。

苏酥讪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算了算了，坐下坐下，咱们边吃边说~”

*

十五年了，俩人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对答案。

峄剡的确就是爹爹钱一山的转世，因为失去情丝，所以无情无心，没有情缘，六亲皆断，一门心思只想着赚钱。纵然身处国君之位，也活得完全不像一个杀伐决断，意在开疆扩土的皇帝。

皇长子沉渊，与外头那个沉渊并无关系，只是套用了个名字，披了他的面皮而已。反正沉渊和薄楼本就是兄弟，不过是仗着自己保管锦瑟山河图，要当一回老天爷，在锦瑟中当一回薄楼的大哥，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而已。

苏酥小声吐槽：“跟我的婚事也是恶趣味？还纳妾，他这是公报私仇！”

芜绿大手一挥：

“放心啦，你肯定嫁不了他……太子妃是早定的人选，乃是巫医族圣女。此举当时定下是为了彻底断了两国和亲的旧俗，反而团结荣国内部，巫医一族守护神秘力量，若是肯用在军中定然大杀四方。朝中主战派还是很多的，便是尊上一统九州的心便从来不曾东摇过。”

苏酥托腮：

“所以，薄楼也是力主圣女入主东宫，我这个延误军机的玄学公主最好一步也不要踏入荣国疆土？”

“当然啦，如果巫医族向你出手，尊上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苏酥冷笑一声。

“废话，我与他同心同命，他还要留着性命一统九州成就千秋霸业呢。”

阿柳手里的筷子已经折断两双了。

苏酥不慌不慌又递了一双给他，安抚道：“别太往心里去，不然一会儿清理起来有点费灵力，这菜鸡如今灵力微薄，动用一次估计得躺上三日，我这才给他炖了这锅参汤老母鸡~”

芜绿看着锅里酷似真身的老母鸡，顿时没了胃口。

叹气道：“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你先在魏国找个人嫁了，等尊上破了鸿蒙盟约一统九州之后，你再杀夫改嫁。”

苏酥五官都快皱在一块了。

芜绿宽慰她：“这个你放心，尊上不是遵守礼法之人，不会介意二嫁之身。你若与夫君有名无实，那最好不过，要是有了也不要紧杀了就是。只是最好不用弄出孩子来，这样下杀手时多少会有点不忍。”

苏酥一拍桌子：

“行，那我就嫁你吧！”

芜绿一溜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求饶道：“你还是饶了我吧！”

……

苏酥心满意足喝了碗鸡汤，又想要打嗝，又想要剔牙。

“我说，你留在这里这么久，确定薄楼不会发现么？不是说现在你的灵力法术对他都不好使了？”

“我的确没有对他用结界，只是点了安神助眠的香。”

“他连迷香都迷不倒，你这破玩意有用么？”

“没用，但他会自己选择不醒来。”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