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龙飞凤舞的字，竟是在提防那无处不在的纸人，我心下了然，立刻在帆布兜子里仔细翻找，又抖了下衣服。
见没有任何异常，我这才跟他摇头，说，“没有。”
柳相天似是放松了几分，他扔了纸笔，转身坐到沙发上，说道，“秦昭，接下来，我说的话，不管你信不信，都要仔细听。”
我思忖着，点了下头，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一点，但我不能确定，也无法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柳相天犹豫着，斟酌了片刻，才跟我说，“那个人形肉灵芝，是你的爷爷，鬼面先生，栽在柳家后山里的。”
听他直接提起我爷爷，我不禁愣了下。
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总是留姓藏名，只我知道的名字，就不下七八个了，这秦修只是其中之一。
他在平江的乡下，有个土名字，叫秦三营。
这也是爷爷后半生一直在用的名字，但知道他别名的人，应该只有我才对。
柳相天是如何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鬼面先生就是我爷爷？
我狐疑着，柳相天又问我，“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
我心中一怔，皱眉道，“你是说，那个活过来的‘药材’？”
柳相天点了下头。
其实早在那‘药材’将净化结界收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附身到那肉灵芝上的，不是方念休，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那香炉里的神秘灵体。
“那是我爷爷的‘魂魄’？”我试探着问了句。
柳相天却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他反问我，“那肉灵芝真的活过来了？”
看样子，他并不知道今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见我点头，柳相天又皱眉思索片刻，才说，“相信你自己也查出了一些头绪，几十年前，秦爷来北方游历，在这边留了个‘鬼面先生’的身份。”
我点头。
柳相天又说，“其实，他初来乍到时，在这边用的名字是秦修，只是鲜少有人知道，也是在他还未闯出名头的时候，就遇到了方世清，二人虽不说一见如故，多次共事之后，倒也相交甚好，那鬼面具，就是方世清亲手制作，赠予秦爷的。”
“他亲手做的？”我愣了下，奇怪道，“但那面具做工粗糙，看上去并不怎么样。”
“何止是不怎么样，这大半个北方的先生道士都知道，鬼面先生的面具，简直是奇丑无比。”柳相天颇显无语的回了句。
我问他，“那我爷爷为什么还要将那面具一直戴在脸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觉得有趣吧？”柳相天猜测了句，又说，“不过，秦爷说，方世清送他那面具，是因为嫉妒他长得帅。”
看着柳相天很是严肃的说出这话，我顿感一阵无语。
他却一副很信的样子，又说道，“后来，秦爷和方世清在内蒙平事，无意间闯进了一座古墓，在那墓里，他们发现了一种古老的咒文。”
闻言，我皱眉问他，“是那黑咒文？”
“应该是，”柳相天点头，又说道，“据秦爷所说，那黑咒文可以驱使煞气，还能将死灵之气和生灵之气融合，炼化出真正的魂魄，说那古墓中的文献记载，将魂魄渡入仙灵之体，即可长生不老。”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而且若真有这种长生不老之术，那古墓也就不会存在了。
既然墓主人死了，显然这‘长生之术’是不靠谱的。
见我不作声，柳相天继续道，“就是在那座古墓里，秦爷和方世清产生了分歧，方世清觉得这长生术是真的，他要做长生第一人，但秦爷说他是被那墓里的瘴气迷了神志，于是将那墓中的古老咒文，尽数毁了。”
“全毁了？”我诧异了句。
柳相天点头道，“都毁了，一点都没有留下。”
我思索着，淡声说，“他这样做，会惹恼方世清。”
柳相天也证实道，“二人自古墓回来之后，确实是就此各奔东西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后来，秦爷找到我家，将一棵肉灵芝栽到了后山的蛇窟里。”
闻言，我立刻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然而柳相天却是摇头说，“具体的年份，时间，我也不知道，这些大部分都是我听家里长辈说的，不过，听说秦爷最后找来我家那次，他脸上是没戴着那鬼面具的，我爷爷还打趣儿的问过他，这是有什么急事，出门面具都没带？结果，秦爷说，他把那面具扔了。”
“扔了？”我愣了下。
柳相天点头，又说，“就是那次，秦爷最后来我家，将事情交代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几十年间毫无音信，直到前月，我得知秦爷去世的噩耗，才去了平江一次。”
我不禁狐疑道，“你去平江，是去吊唁我爷爷？”
“不是，”柳相天神色有些尴尬的回了句，才说，“秦爷当年离开时答应过，会帮柳家养一条灵蛇，我是去取这灵蛇的。”
他如此说着，袖子里的赤珠黑蛇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探出头来，在他手腕上盘旋一周，又钻了回去。
“这蛇是我爷爷养的？”我说话的语调都不禁高了一些。
见状，柳相天立刻捂住袖口，闷咳了声，说道，“虽然这蛇是秦爷养的，但这是他早些年答应要给柳家的，所以，你没有继承权。”
我被他这话堵得一愣，瞬间皱眉，问他，“你这些话，我可以信，但你必须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爷爷凭什么相信柳家？”
闻言，柳相天却是说道，“他不是相信柳家，是因为，我祖上三代，在改姓之前，也是秦姓，与秦爷是一门同出的近亲，按照辈分，你我是同辈，该叫我一声大哥。”
“……”我瞬间哑巴了，心说这是什么苦情剧，说着事儿，怎么就开始认亲了？
柳相天也不在意我到底认不认他这个大哥，他只继续道，“当年秦爷交代的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等那驱使煞气的人出现，就将那肉灵芝从后山取出来，哪里人多，放到哪里。”
“哪里人多放到哪里？”我愣了下。
“其实就是想办法，让这东西落到那驱使煞气的人手里，”柳相天点头，又跟我说，“之前在奉天，你跟我提起那纸人作祟，说起那驱使煞气的神秘人，我想到了方之镜，也想到了方世清，觉得这大概就是秦爷说的时机了，所以借着这次拍卖会，我就将那肉灵芝带了过来。”
“你就这样，直接把东西捐出来了？就没想想，那东西的价值？”我很是诧异的看着他。
柳相天却是无所谓道，“那是秦爷的东西，秦爷交代的事，柳家万死不辞。”
我看他那副一根筋的样子，无奈的摇了下头，又问他，“那鬼面具上的符咒是怎么回事？是我爷爷故意留下，坑方世清的？”
“什么符咒？”柳相天张嘴就问了句。
我想起，他并不知道今晚那东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禁一阵蛋疼，心说这柳家的人，都这么缺根筋的吗？
那边方世清被坑的半死不活，这边柳相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我不说话，柳相天又想了想，问我，“那个活过来的肉灵芝，真是秦爷？”
闻言，我摇了下头，说，“我也不能确定，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我爷爷的灵气附在了那肉灵芝上，但这东西有没有人的意识，我就不知道了。”
柳相天却是说道，“那不是灵气，是灵体，是秦爷用法器炼化的生灵，我去平江取这赤珠黑蛇的时候，拿到了一封秦爷留下的信，那信里有提过，但他似乎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附身到那肉灵芝上，所以提醒柳家将这灵芝交出去之后，就不要管这事了。”
“那信呢？”我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