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十分兴奋的拆开信。
他想要看看墨西哥现代主义诗歌先驱会说些什么。
鲁尔福的这本《佩德罗·巴拉莫》很顶。
在当时发行的时候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胡安把这个提前了,那么这个影响力会不会更大。
而事实上当胡安仔细阅读完信件之后,他并没有开心起来。
因为阿马多·内尔沃在信件里面把胡安痛骂了一顿。
诗人骂起人来比写小说的还要狠。
这一通骂,直接让胡安的大脑宕机了很长一会。
“少爷,他在信里面都说了什么。”
“他说,某些人用腐尸喂养文字,以为蛆虫蠕动便是生命!
《佩德罗·巴拉莫》是对缪斯的亵渎——它让农奴的汗臭玷污了文学的圣坛!”
迪达拉瞬间低下了头。
他就是阿马多·内尔沃口中流着汗臭味的农奴。
刀疤没有多说,直接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左轮枪转身出门。
不过被胡安给拦了下来。
“不能这样对人家。”
“人家都骂上门来了,不去崩掉人家难道还供着吗?”
在刀疤的观念当中没有什么这个先驱那个领袖,他只有他的少爷。
任何侮辱少爷的家伙都得死。
就比如说那天晚上那个不识趣的沃尔特。
迪达拉一声不吭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他也不干活,就整个人都呆呆坐着。
胡安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将刀疤安抚好,随后扶住迪达拉——这位报社唯一的员工,不,核动力驴的肩膀。
胡安的声音很轻。
“看来内尔沃先生仍活在十四行诗的玻璃罩里。
但墨西哥的土地,需要的是劈开谎言的斧头,而非雕琢谎言的银针。
他约我下午在中心广场的咖啡店见面。
我倒是要去会会这位所谓的先驱。”
胡安说完之后也不管迪达拉听没听到,他径直的跨着大步走出了墨西哥日报报社。
看来这个时空的内尔沃先生有点来者不善。
不过杀肯定是不能杀掉的,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现在的内尔沃先生应该正在担任《现代杂志》的主编。
这个报刊目前算是拉美现代主义运动的阵地。
起初胡安打算加入这个阵营,不过在经过一番思考过后,他还是决定自己重新开办倒闭很久的墨西哥日报。
这么一看他的选择倒是十分的正确。
如果说他一开始就投奔内尔沃先生的麾下,说不定现在他就要被直接送上绞刑架。
现在那个被吊死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这帮搞文学的家伙都是上层人。
阶级摆在这里,想要他们去同情农奴,基本上是不可能。
这是观念导致的。
这就好比让一个现代人去同情蚂蚁。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午的阳光准时洒到中心广场的时候,内尔沃早就已经坐在了咖啡店当中。
他的周围簇拥着一大堆人,看样子是一些腿脚利索,抢在农奴革命爆发之前跑出去的贵族。
他们看着局势变得稳定,又再次跑了回来。
当胡安走进这里的时候,众人戏谑的视线赶在第一时间聚集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这就是和农奴为伍的上流社会人士吗?
周围随即就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胡安一点都不给面子。
刀疤正带着人在外面候着,只需要胡安摔一个杯子,卡洛斯的人就会冲进来把这里的人全部都给毙掉。甚至连送上绞架的机会都不给,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送他们去上帝那里报道。
“看来你们很会跑,上次的暴力事件没有让你们这里的人流流血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保证下次你们这里的人,一个都走不了。”
众人瞬间像是被捏住喉咙的鸭子,笑声硬生生的中断掉。
他们所有人黑着脸看着胡安,但是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好的话可以骂回去。
于是他们都把求助的视线给到了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男人身上。
胡安看到了那个人。
说实话,能够在这里见到阿马多·内尔沃,胡安真的是挺开心的。
当然如果说这个家伙要是不骂他,胡安就更开心了。
不过没事。
这只是阿马多·内尔沃的观念一下子没有转变过来而已。
他会帮助可爱的内尔沃先生完成观念上的转变,成为他坚实而又忠诚的战友,成为魔幻现实主义的先驱。
当然这里面需要动用一些小小的手段。
“卡洛斯先生,我觉得文学是神性的呢喃,岂能沾染泥土与血腥。
你干的这些事情亵渎了文学,当然也亵渎了神。”
内尔沃的声音听起来很深邃,总感觉有一股穿越时空的感觉。
胡安摆摆手,径直坐在了内尔沃的对面。
“内尔沃先生,请恕我直言。
那你还不如修道院写赞美的诗歌呢。
至少这样比起你在革命前夕粉饰太平要来的有用的多。”
胡安说起话来不给任何的面子。
果然,胡安的这句话直接让内尔沃先生的鼻子都气歪了。
“我会在明天的《现代杂志》上刊登文章,当然我也会放在头版的位置。
在我看来,您写的《佩德罗·巴拉莫》是裹尸布上的苍蝇文。
当然你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不管怎么样,这里的事情应该由我们来完成。
您一个殖民者,一个庄园主。
不管如何都轮不到你来同情我们的苦难。
因为我们的苦难全部都是你造成的!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对的?
你只不过获得了一群农奴的支持。
然而他们今天记住,明天就会忘记。”
内尔沃越说越气,甚至最后他直接站起来指着胡安鼻子骂。
胡安也被骂出了火气。
他一直都敬内尔沃是一个文人,但是都这样说了,那么他也不客气了。
“难道靠你?
省省吧,就凭您那个短小的几行诗,连玉米饼都切不开。
更不用奢求你会改变明天墨西哥的太阳。
你周围附庸着的都是蛀虫。
依我看,靠蛀虫只会把自己腐蚀。”
“你以为以为剽窃几段农奴哭嚎就算革命了?
波菲里奥·迪亚斯的监狱里多得是这种素材!
或许我应该送你进去,在那里面,你的创作欲望会更加强烈。”
胡安被说急了。
于是他不打算给这家伙面子。
他直接火力全开。
“当然比不上您了。”
胡安把阴阳怪气拉满:“您裙摆的褶皱是我灵魂的河床……”
他忽然之间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而后他也不去管面色开始变差的内尔沃,胡安继续嘲讽道:“多妙啊!我们的诗人白天讴歌圣母,晚上给贵族荡妇写黄诗!
需要我念完‘河床’之后怎么发洪水吗?”
是的,没错。
胡安知道这个家伙的所有破事。
尤其是这家伙最为隐秘的事情——给一个已婚夫人写情书,不,写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