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闹钟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冰灵揉着眼睛坐起——这是她连续第三晚设置的“表哥异常行为观察闹钟”。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里，阳台方向传来极轻的“嗡鸣”，像蜜蜂振翅，却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韵律。
她蹑手蹑脚靠近阳台，磨砂玻璃上倒映着修长的身影。弥光背对着她，银发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棉质睡衣的裤脚悬在离地十厘米的空中，脚尖轻点着无形的阶梯，背后浮动着半透明的光翼残影，每片“羽毛”都在吸收月光，转化为星语石碎片的淡淡蓝光。
“瑜伽……还能悬浮？”冰灵轻声开口。
光翼瞬间消散，弥光踉跄着落下，睡衣裤脚沾满阳台的积灰：“人类瑜伽的高阶姿势。”他转身时耳尖发红，左金右银的瞳孔里还流转着未及褪去的星芒，“有助于……平衡体内能量。”
冰灵盯着他脚边未被踩脏的地面——一个完美的圆形空白，像被某种力量隔绝了尘埃。她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半小时前偷拍到的画面：弥光悬浮时的剪影边缘，有细碎的星芒正在剥落，像褪色的荧光漆。
“过来。”她扯了扯他的袖口，睡衣下的手腕体温依旧低得惊人，“我查过了，人类瑜伽垫需要接触地面。”
清晨的阳光里，冰灵在《异常行为清单》新增两页：
【月亮崇拜症候群】
每日凌晨3:00-4:00固定出现在阳台，面向月亮盘膝而坐（经纬度精确对准月球方位）；
悬浮时背部长出半透明光翼残影（羽翼数量随月相变化，满月时12羽，新月时6羽）；
被发现时会谎称“练习瑜伽”，但人类瑜伽无法解释离地10cm的事实。
【睡眠障碍实录】
首次尝试人类睡眠时，在床铺上保持“尸体躺”姿势8小时，未闭眼、未翻身、未产生梦境；
枕头上检测到星芒状压痕（非人类重力所致）；
对“人类为何需要睡眠”提出疑问：“能量储备效率低于直接吸收月光17%。”
她抬头时，弥光正对着镜子练习人类的“晨起懒腰”，银发翘得像只炸毛的猫。看见她的清单，他凑过来，指尖划过“悬浮”二字：“星语石碎片需要月相能量修复，这是最基础的……”他忽然停顿，改用人类的比喻，“像手机充电。”
“所以你昨天充了多久？”冰灵合上笔记本，“充电时还会‘显形’翅膀，被对面楼的人看见怎么办？”
弥光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计算人类的目击概率：“已调整能量吸收模式，今后会在窗帘后进行。”他顿了顿，忽然指向她手腕的手链，“它的共振频率在增强，现在就算我不接触你，手链也能接收我的能量信号。”
冰灵摸着发烫的链坠，想起昨夜睡觉时，手链突然发出微光，在天花板投出迷你星图——和弥光悬浮时背后的光翼纹路完全一致。她还没来得及追问，客厅传来父亲的脚步声：“小灵，帮表哥找件合身的外套，别让他穿我的旧睡衣出门。”
午休时，苏晴突然抱着平板冲进教室：“快看！便利店监控拍到的‘发光人影’！”屏幕上，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外墙被某种强光灼出焦痕，隐约可见翅膀形状的轮廓，“我发在校园论坛了，标题《论我室友的神秘表哥是否为外星来客》。”
冰灵盯着焦痕，想起坠楼当晚弥光背后的光翼残影。她余光扫向教室后排，弥光正对着玻璃窗研究自己的影子——人类的影子该是漆黑的，而他的影子边缘，总有层极淡的星芒光晕，像被阳光晒化的糖霜。
“别拍了！”她按住苏晴继续拍照的手，却看见对方平板里已经存满弥光的偷拍照：图书馆里对着《人类睡眠指南》皱眉、食堂里把饭团捏成星星形状、晨跑时步伐精准到每步75厘米……最危险的一张，是今早拍的阳台剪影，虽然模糊，仍能看出人物悬浮的姿态。
“晴晴，这些照片……”冰灵喉咙发紧。
苏晴突然凑近她耳边：“你不觉得表哥很像《星界传说》里的炽天使吗？”她翻开自己的漫画本，最新一话标题是《表哥的月亮崇拜》，分镜里的男生背对着月亮，脚下踩着无形的阶梯，配文“他的影子没有脚！”
教室外传来相机快门声。新闻社社长许言站在走廊，镜头正对准教室里的弥光。冰灵看见他调整焦距，镜片反光中，弥光的身影周围闪过微弱的星芒——和便利店监控里的焦痕如出一辙。
深夜，冰灵被窸窣声惊醒。她悄悄推开房门，看见弥光跪坐在她的书桌前，指尖划过她摊开的《异常行为清单》，银发垂落遮住侧脸，像在阅读某种古老的星图。
“人类记录习惯很有趣。”他没有回头，“用碳基墨水固定信息，比星语石碎片的能量储存方式低效，但……”他指尖停在“睡眠障碍”那页，“却能保留温度。”
冰灵看着他衬衫下隐约可见的星芒胎记，突然想起白天许言的相机——当镜头对准弥光时，取景器里会出现短暂的雪花屏，像信号干扰。她走近，发现他正在笔记本空白处画星图，每颗星星都标着日期：4.17坠楼日、4.18初遇日、4.19同居第一晚……
“这是？”
“我们的星轨。”弥光放下笔，“从你接住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导航仪就失效了。”他抬头，瞳孔里流转的星芒比月光更亮，“现在它指向的，只有你手腕的温度。”
冰灵的耳尖发烫，突然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人类熬夜后的痕迹。“你昨晚没充电？”她指着他的眼睛。
弥光摸了摸脸颊：“尝试了人类的‘数羊’方法，结果数到第37只时，发现每只羊的瞳孔都是星芒形状。”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手腕的手链，“不过，这样的失眠，比在天堂时的能量休眠，更像活着。”
夜风掀起窗帘，月光在他发梢镀上银边。冰灵忽然想起苏晴漫画里的配文“他的影子没有脚”，此刻却看见他投在地面的影子，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原来天使的影子，在爱上人类后，也会学会说谎。
她抽出笔记本，在“月亮崇拜症候群”后补了句：
但他数羊时认真的样子，像个想融入人间的笨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