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池畔。
李青微一袭白衣立于池边，手中青云剑寒光凛冽。
“青霄剑诀最后一式，青云贯日，若想施展出全部威力，须借天地之势……”
话音未落，她身形骤然拔地而起。
周衍仰头望去。
只见李青微剑锋轻转，洗剑池的池水竟随剑势逆流而上，化作漫天水雾。
下一瞬，水雾凝成细密剑雨，随其剑势汇聚成一道贯通天地的青色洪流，气势磅礴，直冲云霄！
正是《青霄剑诀》第九式——青云贯日！
周衍心中震撼。
李青微的剑道造诣，远非他所能及。
待李青微收剑落地，他快步上前，拱手请教：“师姐方才说施展这一式须借天地之势，敢问何为‘天地之势’？”
“天地万物皆有势，水有水势，火有火势，即便路边一株野草，亦有其势。”
李青微神色淡然，目光扫过池水：“方才我所借的，便是洗剑池的水势，以剑势为引，将其化入剑招之中。”
周衍若有所思，心中暗忖：“这最后一式，倒有几分万剑归宗的意味。”
“你来试试。”
李青微将手中青云剑抛还给周衍。
周衍接过长剑，灵力灌注剑身，以剑起势，试图引动洗剑池之势——可池面平静如镜，哪还有半分先前逆流而上的磅礴之势？
“洗剑池之势……借不动啊。”
他目光一转，落在地上散落的碎石上，不由心念一动：“既然万物皆可借势，又何必拘泥于水？”
他沉心静气，灵力顺着剑身流转，剑锋轻颤间，脚下碎石竟无风自动。
周衍手腕一翻，剑势陡转。
方圆数丈内的碎石，竟随剑势腾空而起。
“借碎石之势？”
李青微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可惜，周衍道行终究浅薄了些，地上这些碎石之势，不是目前的他可以轻易驾驭的。
未及三息，碎石纷纷坠地。
周衍借势未成，反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半步。
“贪多求快。”
李青微点评一句后，却未如往常般苛责，只淡淡道：“再试。”
周衍点头，目光扫过池畔古松。
就它了！
他骤然跃起，剑锋擦过松枝。
刹那间，千百松针簌簌而落，随剑势凝成一道碧色洪流。
“青云贯日！”
剑光贯出时，松针竟在半空燃起幽蓝火光，宛如流星贯日！
“以木生火？”
李青微眸光微动。
这一剑虽未达“青云贯日”十之一二的威力，却暗合五行相生之道，分明是自创了变招！
周衍收剑而立，胸口微微起伏。
这一剑虽称不上完美，却让他触摸到了“借势”的门槛。
接下来，只需勤加练习即可。
【叮】
【今日情报已刷新】
【今日情报：李青微对你的剑道天赋产生了一丝兴趣，对你的负面印象大为改观……】
“嗯？”
周衍心中一动，侧目望去。
李青微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寒意：“你可知方才那一剑，已偏离剑招本意？”
周衍拱手道：“师弟擅自改动剑招，还请师姐指正……”
“不必故作谦逊。”
李青微打断他，素手轻抬，一片未燃尽的松针飘落掌心，“以木生火，因势而变，此等悟性，倒比死练剑招强上三分。”
周衍暗自讶异。
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肯定他。
“青霄剑诀九式，你已学会，后续精进，全凭自身。”李青微转身望向洗剑池，语气淡漠：“明日不必再来。”
她了结心中执念，正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师姐，请留步。”
她脚步一顿。
“师姐，师弟斗胆再求一事。”
李青微回首，眼神冷冷。
“仅此一事，往后绝不敢再扰师姐清修。”
见她神色稍缓，周衍赶忙道：“《青霄剑诀》虽已学会，但招式转圜间总有滞涩之感。”
他目光恳切，“恳请师姐出手，与师弟切磋一二，指点其中不足。”
“你……要与我切磋？”
李青微目光审视，仿佛在确认周衍是否在开玩笑，见他神色认真，便道：“你可知与我切磋的后果？”
周衍坦然道：“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卧床数月——呃，师姐别见怪，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能得师姐一招半式的点拨，这些代价也算不得什么。”
李青微静默片刻，素手轻扬。
“咔嚓——”
不远处的古松上，一截枯枝应声而断，稳稳落入她的掌心。
周衍看得一愣。
“你尚无资格让我出剑。”
李青微指尖轻弹，那截枯枝竟泛起金属般的冷光。
“师姐，得罪了。”
周衍深吸一口气，青云剑铮然出鞘。
剑光如虹。
一招“青霄破空”，直取中门！
剑锋将至，李青微手中枯枝如灵蛇点出，精准点中剑身薄弱处。
“力道涣散，剑意不凝。”
她冷声点评，枯枝顺势一挑，周衍只觉手腕一麻，剑势瞬间溃散。
他踉跄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心中暗自盘算——方才那一挑，若再偏半寸便可划破衣襟……
“再来！”
周衍佯作不甘，剑锋贴地横扫，池畔湿泥顿时飞溅如雨。
李青微眸中寒芒骤现。
她最厌恶污秽之物，旋身避让间，手中枯枝带起凌厉剑气。
周衍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剑气上前，同时暗中调整角度。
“嗤——”
剑气划过周衍右肩，衣袍应声裂开，一道血痕赫然显现。
幸而李青微手下留情。
否则，就不是区区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师姐好剑法。”
周衍捂着肩膀苦笑，“师弟认输。”
“剑招华而不实，若遇死斗，早已毙命。”
李青微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破损的外袍上，语气罕见地有一丝不自然，“改日赔你一件。”
说罢，转身离去。
周衍愕然。
他故意与李青微切磋，借其手毁坏身上衣袍，好摆脱追踪符印。
却未料李青微会心生歉意。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周衍忽然觉得，这位执法堂首座弟子，或许并非那般不近人情。
收回视线。
周衍低头望向身上彻底破损的衣袍，不禁轻吐一口气。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