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杂务司后。
周衍沿着蜿蜒山道向峰顶疾行，心中思绪翻涌。
这趟杂务司之行，不仅彻底摆脱了追踪符印，还意外发现了那位胖执事的真实身份。
阴傀宗……余孽！
若非系统情报，谁能想到红尘峰的杂务司执事，曾是一名魔门卧底？
不过。
此人既已选择隐姓埋名，安心做个仙门执事，倒也不必过多在意。
自己多留个心眼即可。
周衍收敛心神，加快脚步，免得错过月俸——蚊子再小也是肉。
等他赶到时，偏殿前的队伍已散去大半。
……
半个时辰后。
周衍走出偏殿，拍了拍腰间的弟子令牌。
红尘峰外门弟子，每月仅能领取一百贡献点的月俸，折算下来不过区区十枚下品灵石。
这点资源，对于修士而言，杯水车薪。
仙门不养闲人。
想要获取更多修行资源——要么勤勉完成仙门发布的各种任务，要么展现出惊人的修行天赋，赢得仙门重点栽培。
周衍轻叹一口气。
自己这具身体的天赋，被鉴定为三品灵根，放在外界属于万中无一，散修当中的天花板。
但在灵霄宗，只是勉强达到了外门弟子的门槛。
若是灵根资质再差些，恐怕就只能沦为终日劳作的杂役弟子了。
可话说回来。
便是他这等外门弟子，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内门之下皆牛马。”
周衍自嘲的笑了笑，抬脚朝山下走去。
行至半山腰处，忽见王睿倚靠在一株苍劲的古松旁，像是在等什么人。
“师弟好手段。”
王睿抬脚朝他走来，嘴上打趣道：“师弟凭三寸不烂之舌，从纪执事那里讨来新道袍，师兄实在佩服。”
周衍回了一句：“比不得师兄生财有道。”
王睿哈哈一笑，随即压低声音：“师弟若是手头紧，我倒是知道一个生财的路子。”
“哦？”
周衍闻言，不由心中一动。
他虽然从魔门那边要了一笔可观的经费，但毕竟来路不正，回到仙门后一直藏着掖着，根本不敢拿出来挥霍。
这段时间，他一直琢磨着如何将那笔经费洗白，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眼前或许是个契机。
于是，他故意露出心动之色，“师兄有何门路？若能指点一二，师弟感激不尽。”
王睿左右张望一番，这才凑近低声道：“据可靠消息，仙门下个月打算炼制一批凝气丹，需要大量的清心草，单靠药山那点产量，远远不够。”
“师兄的意思是？”
“清心草的价格短期内必定暴涨，若能从外界收购一批回来，转手就能赚取丰厚利润。”
“师兄怕是找错人了，师弟我无依无靠，哪有这等门路……”
“师弟莫急，你没有门路，未必别人没有。”
王睿神秘一笑，“就说那位李首座，据我所知，她出身阴月皇朝一等修真世家李氏，其家族专营炼丹药材，坐拥十万亩灵田……”
周衍闻言略感诧异。
没想到李青微不仅修为高深，还是个出身豪门的富婆。
“师弟与李首座交情匪浅，若能说动她相助，此事便成了一大半。”王睿一脸殷切的道：“到时候，我出本金，你出人脉，所得五五分账，如何？”
周衍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这王睿嘴上说得好听，实则想空手套白狼。若真走通李青微的门路，哪还需要他的本金？
更何况，他与李青微的真实关系，外人不知，他自己岂会不清楚？
真找上门去。
那娘们怕是一言不合又要拔剑了。
周衍当即眉头一蹙，作出一副为难模样：“师姐素来清冷孤高，恐怕不会行此方便。”
“机会难得，师弟何不尝试一番？”王睿仍不死心，继续劝说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出话中推脱之意，王睿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挤出几分笑意：“那……就静候师弟好消息了。”
二人拱手作别后。
周衍径直返回庐舍，着手准备五日后的接头行动。
……
深夜。
杂务司的偏房内，一盏孤灯摇曳。
年过八旬的杂役弟子赵铁心，正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拆解着一件报废的青鸾道袍。
这道袍乃是用珍稀的百年天蚕丝织就，坚韧异常，寻常刀剑难伤分毫。
他要将上面完好的蚕丝一一抽出，用以缝制新袍。
这活计极耗心神。
每取一根完整蚕丝，都要耗费半柱香功夫。
“唉……”
赵铁心抬起浑浊的老眼，长叹一声。
六十载寒暑，任劳任怨的付出，却始终是个杂役弟子，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晋升外门……
忽然，油灯的火苗一暗。
赵铁心只觉后颈一凉，还未来得及回头，便眼前一黑栽倒在案几上。
“老人家，且安心睡上一觉罢。”
李长空轻笑现身，目光落在那件道袍上。
方才他感应到追踪符印遭人破坏，便立刻赶了过来。
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那小子的道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意外，还是……”
李长空指尖泛起一丝幽芒，轻轻抚过道袍裂口处，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剑气。
“嗯？”
他眉头微挑，上面残留的剑气，分明出自师妹李青微之手。
如此说来，这道袍是被师妹所破。
李长空心中疑虑，当场消了大半，但多年卧底养成的谨慎，让他仍要彻查此事。
神识扫过整间屋子，在墙角木箱里发现了一摞文书。
最上方赫然记录着：「甲字三百零七号，周衍，奉纪昀执事手令申领新袍，旧袍回收」。
不多时。
赵铁心悠悠转醒。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那件道袍静静躺在案上，仿佛从未被动过。
“奇怪……”
赵铁心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只当是自己年老体衰，一时昏睡过去。
……
晨光熹微时。
李长空的身影如一抹幽影，无声浮现在周衍的庐舍外。
经过彻夜探查，他已然厘清事情脉络——
前不久，周衍与师妹切磋时，道袍不慎被剑气所破，继而向执事纪昀申领新袍，而那件暗藏符印的旧袍，最终流落杂务司遭人拆解，上面的符印亦随之破除。
整件事看上去就是一场意外罢了。
即便是他这般心思缜密之人，也从中寻不出半分破绽。
不过……
追踪符印刚布下，道袍便意外毁于师妹剑下？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一点。
若非对自己的追踪符印极有信心，李长空都怀疑，是不是那小子发现了什么，这才故意设计安排了这一切。
“绝无可能。”
“我布下的追踪符印，便是玄阴教的那些结丹境高手也难以察觉，更何况是一名小小的练气弟子？”
“应当是一场意外了。”
李长空站在屋外，无孔不入的神识，穿透庐舍，落在屋内打坐修行的周衍身上。
“咦？”
“接引星辰之力修行……太虚古兽遗骨……”
“此子……倒是深藏不漏。”
李长空一抬手，指尖瞬间凝聚出一枚新的追踪符印。
正准备有所动作时。
他突然注意到，在庐舍外的一根门柱上，竟暗藏了另一枚追踪符印。
“青竹叶纹，这是……青微的手笔。”
李长空缓缓收回手。
“罢了，既然师妹出手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身影一晃，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