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西蜀,新山

不是剑怎样华丽,更没有通天的剑气。

外表看上去,还是之前模样。

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当沈砚五指扣住剑柄的刹那,整座打虎寨的空气骤然凝固。

举起来之后,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无形的重压从天而降,仿佛有看不见的山岳砸在肩头。

宋铁山等一众江湖豪雄,下意识地连步后退。心智稍弱一些的,更是忍不住运起轻功逃走。

因为在他们眼中,沈砚手中握着的并不是剑,而是托举着一座巍峨壮丽,丝毫不亚于乌蒙山的大山。

在众人眼中,巨岳拔地而起!

山体通体青黑,岩壁如刃。山腰缠绕着云雾,却不是缥缈轻柔的烟瘴,而是如铁索般沉重的煞气,每一次翻涌都压得人胸腔发闷。

沈砚握着剑,稍微动了动。

宋铁山等人惊呼出声。

仿佛无形的山势倾轧而下,巨大的阴影笼罩整片寨子。嶙峋山石棱角分明,仿佛随时会坠落,将所有人碾成肉泥。

整座山就这么悬在众人上方不足十丈处,山底的泥土、碎石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几截断裂的树根还挂在岩缝里,像是刚从某处生生拔起。

“要......要砸下来了......“

有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膝盖在发颤。许多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座山越来越近。

有人下意识举起手臂挡在头顶,这个动作愚蠢却真实。就像普通人面对坠物时最本能的反应。

甚至还能听到声音。

“轰隆隆......“

低沉的轰鸣从山体深处传来,那是岩石在重压下发出的呻吟。

细碎的石子开始从山底簌簌掉落,砸在屋顶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有人惊叫着躲闪,可回过神才发现是剑身上抖落的碎屑。

“是幻觉吗?”

众人面面相窥,但也一时不敢再去瞧那柄剑。

“不是幻觉。”

白洪喃喃自语,原本涣散的瞳孔收缩。

他是修士,有最基本的感知。

那柄剑的确不一样了,已经衍化出了真正的山势。如果有其他人去握那柄剑,只怕顷刻间就会被压得粉碎

白洪知道的事,丁引同样知道,甚至知道的更加清楚。

入魔的他本在癫狂嘶吼,要挣脱身上的束缚。可渐渐地停止了下来,像被掐住喉咙的野狗般僵住。哪怕只是挣扎着想抬头,脖颈都发出咯吱声,仿佛真的在对抗一座山的重量。

他甚至可以毋定,只要此刻把剑放在地上,只怕顷刻间就会多出一座山脉。

“此剑出自隐剑峰,与你们都有些缘法。”

沈砚看看白洪,又瞧向丁引。

“不过对于现在的你,说是克星更为合适。。”

沈砚将剑锋微转,丁引呻吟了一声。

浑身沸腾的魔气突然凝固,像是被冻住的黑色火焰。皮肤下那些扭曲的纹理剧烈抽搐,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某种更深层的、源自本能的绝望。

“不……不……”

丁引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发现五指正在分解。

不是碎裂,不是溃散,而是一种更彻底的湮灭。

从指尖开始,血肉如沙粒般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可那白骨也在剑势的重压下寸寸崩解,化作细碎的黑渣。

丁引猛地抬头,狰狞的面容已经塌陷,剩下的脸扭曲着,眼中血丝爆裂。

“我没有针对你……我要杀的是白洪……同门相争,与你无关……”

丁引的声音已经不像人声,更像是地脉深处传来的怨毒回响。

“你只是怕我,并不是不想。还有一点你说错了,镇压你的并不是我。”沈砚道,“这柄剑,是你的克星。镇压你的,是它。”

剑势如山,挣扎不过是徒劳。

丁引胸口开始塌陷,肋骨一根根折断,被碾碎成齁粉。双腿早已消失,只剩下半截残躯悬浮。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最后的嘶吼尚未落下,丁引头颅便轰然爆开,却不是血肉横飞,而是化作一缕黑烟,硬生生压缩成一块磨盘大的石头。

“咚——”

石头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沈砚没去理会那块石头,只凝视着手中长剑。

外表看上去依然残破,但其中蕴含的剑势委实惊人。即便是沈砚,也无法持续持握。可要将其放下,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剑落地,必化山。

“这把剑,不能留在这里了。“

沈砚低声自语,目光越过乌蒙山起伏的峰峦,望向更遥远的西方。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而一个地方,更不可能容下两座山。

乌蒙山已在此矗立无数载,地脉稳固,生灵依存。若再添一剑所化的新山,两山相争,必致地气紊乱,煞气再生。到那时,恐怕连这柄剑本身都会化作凶兵,反噬人间。

“去吧。“

沈砚手臂一扬。

铮——!

长剑脱手,化作一道清冷流光,如流星划破长空,直向西方掠去。剑锋所过之处,云层自行分开,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裂痕,仿佛天穹也被这一剑劈开。

众人望着剑光离去,身上的压力莫名一轻。

西蜀深处,荒芜之地。

剑落。

落下的刹那,大地震颤,地脉翻涌。原本平坦的荒野骤然隆起,山石如活物般自行堆叠,峰峦拔地而起,峭壁如刃,直插云霄。

一座全新的山脉,就此诞生。

山势险峻,如剑锋倒插,嶙峋的岩壁上隐约可见星纹闪烁。山间草木林立,石棱冰冷锋锐。山巅处,一道清泉垂落,水珠溅在石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从此,西蜀多了一座山。

而乌蒙山所在,地脉忽然一轻,原本被煞气侵染的角落,竟有嫩芽破土而出。

众人仍沉浸在震撼中,回忆着方才的巨大压力。唯有白洪怔怔望着远方,瞳孔里倒映着旁人看不见的异象。

“隐剑峰?“白洪无意识地喃喃,又猛然摇头,“不,不对.....只是像,但不一样…….隐剑峰只是像剑,可这座山是真正的剑……”

沈砚眉梢微动,眼底闪过一丝讶色。

西蜀边陲的那座新山,白洪竟似乎可以看到。

“你能看到,说明缘法未绝。“沈砚端详着他,“去找找看吧,若寻得那座山,便是你的道场。“

白洪浑身一震。

“谢前辈点化。“白洪深深作揖,眼中混沌尽散,“我会先安葬师妹,然后便去寻山………“

白洪话音忽顿,目光落在沈砚脚边的大石,嘴唇动了动。

“丁师兄……还活着么?”

沈砚道:“真灵未灭,苟延残喘。寻至阳之处镇压七七四十九日,可将其彻底灭杀。”

白洪喉结滚动,突然撩袍跪下:“能否.……将丁师兄交予我处置?“

沈砚凝视他许久,道:“如果处置,我不过问。但若是心软,未来的劫数终会落在你的头上。”

“晚辈记下了。”白洪叩首。

沈砚看向寨子外。

剑处理了,还有头虎。

白虎来到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