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卖书与出路

做买卖就是这样。

人家不感兴趣的时候,你卖力推销,等对方有了兴趣,着急想谈价格时,那就到了自己拿乔的时候了。

俗话说,上赶的不是买卖嘛。

祁川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一扬,唯一露出的眼睛透着几分笑意。

他指了指书肆里的桌椅,不答反问:

“要不,坐下谈?”

年轻人此时才像是终于意识到问题似的,赶忙跑前跑后,泡了一壶茶,还拿抹布给擦了擦桌椅板凳。

从那上面薄薄一层的灰尘可以看出,这家店确实是很久没开过张了。

但凡有一个客人愿意在挑选之后坐在这里翻阅片刻,椅子都不会全部有灰。

没过多久,年轻人没了刚才懒懒散散的模样,热情招呼道:

“来来来,这位道友,请坐!”

祁川依言坐下,等着他给自己斟茶。

该说不说,这碎金窟的技术含量还是很高的,面具是全脸覆盖,但要吃喝的时候可以用神识操纵露出嘴巴。

祁川边喝了口茶,边说:

“还不知道掌柜的怎么称呼?”

年轻人连连摆手:

“哎,一个小书肆而已,什么掌柜的。我叫庄前,广土庄,前方的前,你叫我名字就成!”

祁川心里感慨,到底什么爹娘才能起出这种名字。

庄前,装钱,这特么哪是名,纯粹是对钱的渴望啊!

不过他面上也没嘲笑人家的姓名,只问:

“原来是庄掌柜,噢,我姓齐,齐人之福的那个齐,这回是第一次来碎金窟,先前就有些困惑——”

“我们这些进来的人,脸上全都戴着面具,沿途这些铺子老板和伙计都没有,摆摊的倒是也都没以真容示人,这是为什么?”

庄前也震惊了。

哪个正经人自我介绍名字的时候,会说姓齐,齐人之福的齐???

这他娘的比装钱还离谱啊!

除了震惊之外,实际上,庄前心里是非常着急想谈生意的,可人家现在顾左右而言他,他也不好开口提。

于是,他只好选择先回答对方的问题。

“哦哦,这个啊,其实我们这些在碎金窟里开铺面的人,平时就住在这儿,大家还都造册登记过,所以没必要戴面具。”

“面具是为了保护您这样的外来修士,若是露了富,在里头就容易被坑被宰,甚至被设局蒙骗。那些摆摊的其实也都是外来的,他们就是坑人宰人最多的那部分,不戴面具,谁敢呢?”

“碎金窟里巡逻的修士们天天都要逮好多个,又揍又罚灵石,他们这些人怕出事,只敢摆一两个时辰就换个地方,要不然能固定找地方摆摊,谁愿意东奔西跑的。”

祁川点点头。

搞了半天,原来有铺面的都是备案交过管理费的,其他摊贩就不一样了,跟打游击似的,被城管逮住就是罚款加挨揍……不过要是真的搅乱市场爱宰人,那也是活该。

好像,还有点操作空间啊?

他暂时压下自己的其他想法,手指在桌面轻点。

“那我们现在来谈谈正经生意吧。”

“庄掌柜,你愿意为刚刚玉简里的东西出多少灵石?”

庄前一听他终于肯说正经事了,赶紧坐直了身子,严肃了几分。

“说实在的,我很看好这书的前途……或者说,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书。”

“但它很吸引我,我看了一点,就抓心挠肝地想看下去,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个问题。”

说到这里,庄前有点羞愧地挠了挠面皮:

“您也看见了,我这铺子冷冷清清的,几天下来都不见得有个客人,若非这铺子是父母留给我的,已然买下,我怕是连租金都没法付。”

“要说提前给您多少润笔,不是我不想,是实在手里没几个子儿。”

“可要按别家铺子里那种卖多少分成多少的法子,我这儿就算有好书,也不一定能卖出去。”

“唉,这……要不,您给个价,我努努力凑一些,分几次给您?”

他说的倒也确实是实话,很诚恳。

祁川随手抽出旁边架子上的一些纸质书,掸掸灰尘随意翻看了下,竟然没有一本是能看进去的。

这年头,修士们已经有了使用玉简阅读的习惯,无论功法还是普通书籍,大家都更愿意使用玉简,更方便携带,同样体积的玉简能装下一车的纸质书。

庄前的书肆里,纸质书没有什么自己的优势,又没有多少玉简售卖,跟外面铺子里那些五花八门的书籍差别实在太大,扑街也是很正常的事。

没赚钱就没法买到好书售卖,没有好书就更没法赚钱,这是个恶性循环。

祁川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迎着对方期待又有些提心吊胆的目光,缓缓开口:

“不用了。”

肉眼可见的,庄前的脸色骤然垮下来,但还是强撑着失望道:

“没事没事,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也是我自己没本事……”

祁川抬手喝了口茶,打断他自暴自弃的话:

“我只是说不用这样麻烦,按别家书肆里的那样做就好,我把书给你一个人卖,你给我分成,如何?”

庄前差点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昏头。

他呆滞了一会,忽然激动起来:

“真的吗?齐道友,你真愿意让我来卖这书?!”

“可是我这铺子位置偏僻,没客人……”

祁川叹了口气,再度打断——没办法,要是让这货继续患得患失、自怨自艾,怕是天亮都走不出这里了。

他双手虚按,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

“只要你听我的,照我说的做,我不仅能让这书卖得好,而且还能让你的书肆起死回生,你信不信?”

庄前被镇住了。

眼前这位齐道友,虽然说话时声量不高,但格外有种说服力。

莫名其妙的,他真有点想信的感觉。

只犹豫了两个呼吸,庄前便想明白了。

他理了理衣襟,郑重道:

“愿洗耳恭听!”

祁川笑了笑,抬手往东南方向一指:

“出路,就在兑区。”

“你既然是这里土生土长继承家业的,那么你可认识那边的什么说书人,或是梨园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