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安
- 两界:我有一卷吞邪录
- 棋差两着
- 2073字
- 2025-06-06 02:57:19
几人离得牙行远了,计清还未先问话,祝寅反而着急道:
“两位,祝某方才并未言假,实在是祝某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不便与女子同住,墨玉姑娘又与我相交甚笃,将人放在她那儿,绝无问题!”
计清点点头,问道:
“可否与我说说这位墨玉姑娘?”
祝寅闻言先是面有警惕,生怕计清是有了觊觎之心,但念及这二位方才行径不似恶人,墨玉又自有手段,便老实开口:
“墨玉姑娘八年前入的兰烟阁,她来历不详,自己也不愿提起,只听人说过是某位宫廷乐师之女,受了朝堂牵连,才流落至此。”
“那时她年方十四,如初绽芙蓉,方一登台就以一首《潇湘水云碧涧流》冠绝徽州,一举拿下那年花魁。”
“我初次见她,素手调琴,浅唱低吟,蛾眉颦蹙,音韵空灵......”
祝寅似是陷入回忆,憔悴面上泛起神往神色,直至明玉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继续开口,
“兰烟阁虽是徽州顶流的风月场所,但毕竟做的是花柳生意,他们一手捧红了墨玉,自然不甘心让她只以琴技接迎,于是定在墨玉年满十八之际,广邀豪客,竞拍其初次恩泽,青楼女子,实在身不由己。”
说到此处,祝寅叹息一声,
“我那时家中还未逢变故,自己又有些名声,便四处为她奔走,也正是因此,才与墨玉相熟,她也是有主意的,捐出自己所有钱财,只做铺路施粥,赡养老幼的善举,想以好名声使兰烟阁不敢逼迫太过。”
“但那日来的人之多,地位之高,实在超乎我们预料,纵然用尽一切手段,也阻拦不了拍卖进行,于是墨玉在绝望之际,弹奏最后一首《将军令》直至双手泣血,又拧断琴弦就要自尽当场。”
“又庆幸有位路过的词宗,实在不忍,便赠与墨玉一首《蝶恋花》,让她逃脱了此劫,自此之后,她再次名声大噪,‘绝弦清倌’一号传遍大江南北。”
“可她却开始闭门谢客,自锁深庭,唯有此前做过的善举还在坚持,连我这老友也只能偶尔见上一面。”
“后来我家中受了劫难,一家二十三口只活下我一人,小妹被贼人掳走,找寻小妹的途中,见到那些年岁相仿的女孩,难免触景伤情,只能赎买而来交由墨玉照顾,倒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提及家中惨剧,祝寅面上只浮现一丝压抑极深的悲恸,而计清听完,又追问道:
“那些你送去的女孩,后来可还见过?”
祝寅露有些奇怪,但还是不曾犹豫道:
“那是自然,这些年我送去的人,墨玉都是好生相待,教她们读书认字,或是学些手艺,等到会了,便将她们托付给其他地方的好人家,或是资助其自力更生。”
“就是说送去的人,最后都会离开徽州?”
明玉反应过来,狐疑问道。
“毕竟是兰烟阁出身,在徽州名声不好,只能如此了。”
祝寅说完,旁边的几个女孩露出向往神色,只有计清与明玉心中一动,暗觉此事或不简单,调查这墨玉一趟,看来是迟早得去。
但在此之前,还需顺手再干一事。
“所谓是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祝大家,你可愿将那些可怜人儿全数救出?”
明玉知晓计清心思,便笑着问向祝寅,他们若想顺理成章见到那墨玉姑娘,倒是要借祝寅的脸面一用。
祝寅没太搞懂,只下意识道:
“自是愿意。”
......
天色傍晚,牙行后院墙上冒出两个身影,路过巡逻的花胳膊似是有些察觉,他抬头一看,墙上又空无一物,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嘟囔几句走开。
明玉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摸着身上一物嘿嘿笑道:
“这敛息符虽是旁门手段,避开常人耳目却很好使。”
计清扯扯嘴,明玉虽是南正一道的受箓道士,实则没学到几招玄门正法,一身手段大多是旁门小术,不过行走江湖倒也好用。
但此时并非闲聊时候,计清便只叮嘱一句:
“照计划来。”
便纵身跳到棵树上,放缓心跳呼吸,搭配上明玉的敛息符,竟未惊扰树枝上休憩的雀儿。
明玉则顺墙而下,大摇大摆地走到院子中央,衣袖一抖,一个小巧的罗盘便滑落到他手上。
他手持罗盘,右手掐诀,随着指针晃动旋转,明玉很快走到院子一角,他嘀咕道:
“西南坤宫的死门?只知晓循规蹈矩,倒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坤属土,看来就埋在这儿了。”
他蹲下身子,一指戳进地里,再扒拉扒拉,果真就见得几面埋在地里的小旗,拱卫着中央一个灵光流转的铁盒。
这也难不倒明玉,他两指在铁盒上飞快写画,嘴中低诵:
“坎离交合,真火自生,一阳来复,焚尽百阴......”
‘嗤’
一声轻响,铁盒上顿时升起明黄火焰,不过几息,盒身上的灵光全然消失,还隐隐传出一股纸糊味儿。
明玉满意点头,他这道真火虽不起眼,但用来破掉这般法坛倒已足够。
‘度人法坛’被破,这院中当即有股阴寒气息弥漫开来,明玉也不着急,等到地里阴气怨念几乎汇聚成一人形鬼物,他才掏出个草人,草人上缠绕一根他白日悄然取得的发丝,被明玉一把塞进鬼物气机中。
“冤有头债有主,黄泉路上莫晕头,去!”
明玉轻喝一声,那鬼物面上当即冒出凶光,朝那温大娘寝院飞去。
牙行中好些人觉察似有不对,也有知晓暗情的,就要赶到法坛处查勘,明玉也不与他们交手,身形几个腾挪又回到院墙上,朝着墙根处藏着的祝寅开口道:
“祝老兄,到你了。”
祝寅擦了下额头冷汗,咬咬牙,从旁边的后门钻了进去。
明玉看着那靠着数千生人残留怨念才诞出的狰狞鬼物,先是觉得痛快,后又想到一事面色微黯,他不由对计清低声道:
“计道友,这天底下的惨事,不知还有多少,你我便是终其一生,也消解不了太多。”
计清坐在树枝上闭目养神,闻言过了数息,才轻声回道:
“不过是讨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