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从娘家赶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她一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诡异的吟唱声，还夹杂着铃铛的脆响。
昏暗的煤油灯下，村中有名的灵媒“三婆“正在做法事。三婆今年八十有余，瘦小干瘪，满头白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此刻她盘腿坐在堂屋中央，面前摆着香炉、铜钱和一碗清水。
小虎被安置在里屋的床上，额头上贴着黄符，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陈大山蹲在门口，双眼通红，显然哭过。
“大山！小虎怎么样了？“李秀兰抓住丈夫的手臂。
陈大山摇摇头，声音嘶哑：“三婆说...是被我堂哥陈德富缠上了。“
李秀兰倒吸一口冷气。陈德富的事她听说过，十年前因为一桩情杀案上吊自杀，死时怨气极重。
堂屋内，三婆的吟唱声突然拔高，变成了某种戏曲唱腔。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干瘪的脸庞诡异地扭曲着。
“来了！“李秀兰抓紧丈夫的手。
三婆的头猛地向后一仰，再抬起来时，整张脸的表情完全变了——原本浑浊的双眼变得锐利凶狠，嘴角下垂，活脱脱一个怨气冲天的中年男子形象。
“大山...秀兰...“三婆的嗓音变得粗哑难听，分明是陈德富的声音，“你们...好狠的心...“
陈大山强忍恐惧上前一步：“德富哥，小虎是你亲侄子，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别害孩子！“
“三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我想回家...可你们不让我进家门...我只能找小虎陪我...“
李秀兰壮着胆子问：“德富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牌位！我要香火！““三婆“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在外面游荡十年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们这些活人，哪知道孤魂野鬼的苦！“
陈大山和李秀兰面面相觑。按照习俗，横死之人不能入祖坟，更不能在家里设牌位，怕招来不祥。
“三婆“突然捂住脸，声音变得呜咽：“我本来...我本来不想杀人的...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接下来，通过三婆之口，陈德富的怨灵断断续续讲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十年前，陈德富爱上了同村的寡妇张丽。两人情投意合，约定等张丽守孝期满就结婚。谁知张丽背地里还和村里的光棍李大有勾搭。一天夜里，陈德富去找张丽，撞见两人在床上苟且。愤怒之下，他用柴刀砍死了李大有，又勒死了张丽。事后，他因恐惧和悔恨上吊自杀。
“我死后...李大有的鬼魂一直缠着我...不让我安生...““三婆“的声音充满痛苦，“只有家里人的香火能帮我...求求你们...给我个容身之处...“
陈大山听得毛骨悚然，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德富哥，你先放了小虎，其他的事我们好商量。“
“三婆“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不行！除非你们答应在家给我立牌位，否则我就带小虎走！他阳气弱，最容易上身...“
李秀兰急得直掉眼泪：“我们答应！什么都答应！求求你放过小虎！“
“三婆“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嘴里吐出白沫。片刻后，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再抬头时，已经恢复成本人的神态。
“他暂时走了...“三婆气喘吁吁地说，“但明天日落前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小虎的魂就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妈...爸...“
三人冲进里屋，只见小虎睁开了眼睛，但眼神空洞，仿佛透过他们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叔叔说...他要带我走...“小虎气若游丝地说完，又陷入了昏迷。
窗外，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吹得槐树枝条抽打着窗棂，像无数只鬼手在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