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鸣沙山染成琥珀色时,陈三笑终于看清剑身上的裂痕。
那道裂纹自“秋水寒“的吞口处蜿蜒而下,像条蛰伏的毒蛇咬住剑脊。他屈指轻弹剑刃,本该清越的龙吟声变得暗哑——三个时辰前与那黑袍人对掌时,对方袖中渗出的碧色寒气,竟连玄铁所铸的名剑都冻出了裂璺。
“喀嚓“
靴底碾碎沙砾的脆响从十丈外传来,陈三笑握剑的手骤然绷紧。大漠落日将那道身影拉得老长,来者踩着精确的七步韵律逼近,腰间九枚青铜铃在风中保持诡异的静止。
“陈大侠可知,这柄剑饮过多少人的血?“沙哑嗓音裹着腥气扑面,来人身着赭色短打,脸上戴着半张被火燎过的饕餮面具。
陈三笑眯起眼睛,剑尖在沙地上划出新月弧线:“二百零三人。“他忽然露出森白牙齿,“但今日要破戒了。“
话音未落,沙暴骤起。
饕餮面具腾空跃起的瞬间,陈三笑袖中激射出三枚柳叶镖。暗器穿透虚影钉入岩壁,竟在玄武岩上熔出滋滋作响的孔洞——那面具人分明还在三丈开外,沙地上却突然暴起七道剑光!
“幻魔步!“陈三笑瞳孔骤缩,剑锋急转划出“燕返“式。金铁交鸣声中,秋水寒与七柄短刃擦出紫红色火星,大漠突然弥漫起刺鼻的硫磺味。
面具人怪笑骤变调门,左手突然结出莲花印。陈三笑只觉膻中穴如遭雷击,喉间腥甜翻涌时,瞥见对方掌心浮现的朱砂咒印。
“血莲教余孽!“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剑招陡然化作“乱披风“。三百六十道剑影织成光网,却见那七柄短刃突然首尾相衔,化作赤链绞住剑身。
剑网崩裂的刹那,驼铃声穿透沙暴。
十二匹白骆驼踏着流沙悠然行来,为首女子素纱遮面,腕间金铃轻振便震散战团。陈三笑踉跄后退七步,看着自己虎口渗出的黑血在沙地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赤链蛇刃淬了漠北狼蛛的毒?“女子声音清冷如月牙泉的水,“三个时辰内若无解药,陈大侠这握剑的手...“
她忽然扬袖甩出羊皮卷轴,陈三笑用剑尖挑开的瞬间,瞳孔剧烈收缩——卷轴上赫然是他昨夜留在龙门客栈的《山河堪舆图》!
“我要你混入七曜盟的赏剑大会。“金铃女子策驼逼近,玉指轻点卷轴某处,“三日后子时,把这块玉佩嵌在剑冢西北角的睚眦石雕上。“
当最后一缕天光沉入沙海,陈三笑在背阴处刮下剑身凝结的碧色冰晶。这些来自黑袍人的寒气,正沿着剑纹缓慢侵蚀剑体,就像那个消失在敦煌地宫的神秘组织,正在蚕食整个河西武林。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天机阁主在醉仙楼说的话:“七曜重临之时,当有白驼现世。“当时阁主蘸着酒水在桌上画的图案,正与女子玉佩上的螭纹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苍狼啸月,陈三笑将解药吞入腹中。火烧般的痛楚自丹田升起时,他看见沙丘背面缓缓浮现的磷火——十三具身覆鱼鳞甲的尸体,正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