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给脸不要脸

夜凉如水，正阳门画展楼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青辉。苏浩然站在露台上，指间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微微蹙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徐慧芝离开时欲言又止的眼神——那女人攥着一百块钱的手在发抖，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净的泥垢，却偏偏在转身前嘟囔了句“永强他……最近手气背”。

【检测到红色事件・隐患升级（贺永强贪婪），危险等级：★★☆】

【收藏系统警告：乡村关系网出现信任危机，建议宿主尽快处理】

系统提示音刚落，青铜钥匙吊坠突然发烫。苏浩然摁灭烟头，拨通了画协值班室的电话：“派辆车到画展楼后门，我要去趟乡下。”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吉姆尼停在葡萄架下。司机小宋跳下车时，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机油——他刚给李老的红旗轿车换完刹车片。“苏会长您可算来了！”小伙子搓着手上的油污，眼睛亮得像见到偶像，“陆小姐说您要用车，特意交代挑辆最结实的。”

苏浩然扫了眼锃亮的车身，想起陆晨曦昨天在画室抱怨“师傅又撂挑子”的模样，嘴角微扬：“辛苦你了，小宋。去趟河西村。”

吉姆尼碾过碎石路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小宋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抖，后视镜里的苏浩然正望着窗外——晨曦勾勒出他清瘦的侧影，中山装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唯独袖口沾着点未洗去的墨渍。“苏会长，”小伙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您是去收老家具吗？上次李村长可念叨您半年了。”

苏浩然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裤袋里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徐慧真给静理做的虎头鞋样，针脚细密得能看见她坐月子时熬红的眼。“办点私事。”他淡淡道，忽然想起什么，“到地方后，你在村口等我。”

河西村的土狗冲着汽车狂吠时，日头已爬过树梢。苏浩然推开虚掩的柴门，霉味混着酸馊味扑面而来。正屋墙根下，贺永强翘着二郎腿蹲在板凳上，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票子晃悠：“不就是一百块吗？老子当年娶慧芝时，彩礼都给了二百！”

徐慧芝跪在灶台前淘米，闻言手一抖，半碗糙米撒在地上。她眼角的淤青还没消，新打的补丁在旧袄子上格外刺眼：“你小点声！那是姐夫给……”

“姐夫？”贺永强猛地将票子拍在桌上，唾沫星子溅到墙面上，“他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慧真的面上，老子早……”

“早什么？”

苏浩然站在门槛处，影子被阳光拉长，恰好罩住贺永强脚下的酒坛。他身后的小宋攥着扳手，工装裤口袋里的对讲机滋滋作响——那是陆晨曦临走前塞的，说“师傅遇事按红色按钮”。

贺永强打了个酒嗝，眯眼打量着来人。当看到苏浩然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时，喉结不自觉滚动：“你是……”

“我是静理的爸爸。”苏浩然走进屋，皮鞋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扫过墙角堆着的空酒瓶，目光最终落在徐慧芝红肿的手腕上，“昨天给你的钱呢？”

徐慧芝猛地抬头，发间的草绳滑落，露出更清晰的指印。她张了张嘴，却被贺永强一把推开：“钱？老子输光了！”男人晃着空酒壶，三角眼在苏浩然身上来回逡巡，“姓苏的，你今天来是想找茬？告诉你，老子也是有后台的！”

小宋往前踏了半步，扳手在掌心磨出白印。苏浩然却抬手拦住他，从皮夹里抽出两张十元钞放在桌上：“这钱，给慧芝和孩子买米。”

贺永强盯着票子，喉结又滚了滚。他突然抓起钱塞进裤兜，咧嘴露出黄牙：“算你识相！不过话说回来，”他凑近苏浩然，酒气熏得人皱眉，“慧真现在是你老婆，可静理……”

“啪——”

苏浩然的手掌拍在木桌上，裂纹顺着桌面蔓延。贺永强的笑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对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露出半截泛着冷光的铜锁。“这把锁，”苏浩然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进人心，“是你当年典给徐慧真她爹的。”

徐慧芝猛地捂住嘴，眼泪簌簌往下掉。那把铜锁是她嫁妆里唯一值钱的物件，当年贺永强赌输了，偷偷拿去换了大烟。

贺永强的脸瞬间煞白，酒意醒了大半：“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典当时画的押，”苏浩然将铜锁拍在桌上，锁鼻处还留着徐父刻的“福”字，“我在潘家园旧货摊买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歪挂的“家和万事兴”中堂，“知道我为什么买吗？”

小宋咽了口唾沫，感觉空气都快凝固了。他悄悄摸出对讲机，红色按钮已被捏得发烫。

贺永强后退半步，脚后跟撞在尿桶上。他看着苏浩然袖口的墨渍，突然想起村东头供销社的画报——那上面印着画展楼开幕式的照片，站在正中间的男人，手腕上戴着同款上海表。

“因为这锁上的‘福’字，”苏浩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糙米，指缝间漏下的谷粒像金色的沙子，“和静理描红时写的一模一样。”

徐慧芝突然发出呜咽声，瘫坐在地上。贺永强看着她，又看看桌上的铜锁，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扑向墙角的米缸——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只蟑螂仓皇逃窜。

“钱呢？”苏浩然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井水，“我给慧芝的一百块。”

贺永强的手抖得厉害，从裤兜里摸出揉成团的票子，上面还沾着油渍：“输……输了五十，剩下的……”

“剩下的买酒了？”苏浩然接过钱，指尖触到黏腻的酒渍。他想起静理昨晚抱着苏念说“妹妹像糖糕”的模样，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检测到红色事件・矛盾激化（贺永强挑衅），危险等级：★★★】

【收藏系统提示：触发“守护”任务，奖励“威慑力+ 10”】

小宋突然低吼一声，扳手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贺永强吓得跪倒在地，裤裆处渗出深色的水渍。徐慧芝尖叫着扑过去，却被苏浩然拦住。

“这五十块，”苏浩然将钱塞进徐慧芝手里，又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双虎头鞋，“给孩子做新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贺永强身上，“从今天起，别再让我看见你。”

贺永强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泥地上发出闷响。苏浩然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无形的墙。

吉姆尼驶离河西村时，小宋突然开口：“苏会长，您刚才……”

“开车。”苏浩然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村庄，想起徐慧芝攥着虎头鞋时颤抖的手。青铜钥匙吊坠在胸口发烫，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守护”任务，获得“父爱壁垒” buff】

【收藏系统更新：获得“铜锁・记忆”（情感类收藏品），可解锁“往事回溯”功能】

他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空了。小宋连忙从仪表盘下摸出包“大生产”：“苏会长，抽我的。”

苏浩然接过烟，却没点燃。车窗外，成片的玉米地在风中起伏，像片绿色的海洋。他想起徐慧真说“静平”这个名字时泛红的眼眶，想起静理趴在苏念身边说“姐姐保护你”的奶音，忽然觉得口袋里的铜锁不再冰冷。

“小宋，”他忽然开口，“下次来，帮我带袋面粉。”

小伙子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好嘞！我让陆小姐多备两袋！”

吉姆尼驶上柏油路时，苏浩然终于点燃了烟。尼古丁的辛辣感呛得他咳嗽，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知道，贺永强这样的人就像墙角的青苔，除掉一次还会再生。但只要徐慧真和孩子们在，他就会一直守下去，像守护画展楼里的每一幅画，像守护小酒馆里的每一滴醉流霞。

因为那是他的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收藏的，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