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莱曼带领劳斯林和十六个骑手正在驰奔。
深谷城的战马已经被他顺理成章的拿走,他还有二十多匹缴获的野人矮马被派人带着物资送回臭堡。
可以给领民用来托运物资,充当耕牛。
高山边缘已经近在咫尺,苏莱曼已经看到自己的士兵正在拉扯一个老人。
身边还有一只驴,和一只狗儿在狂吠。
苏莱曼知道他是谁了,梅里巴德,河间地的赤脚修士,一位真正的虔信者,一位真正的好人。
“住手!”苏莱曼叫停了粗鲁的士兵,飞身下马。
士兵们见到苏莱曼大人到来,恭敬的让开道路。
苏莱曼走上去,扶起了老人。
他的手掌如此宽大,苏莱曼扶着他的手打量着他。
他的脸是如此沧桑粗糙,一看便是常年风吹日晒所导致。
他的脚没有穿鞋,致使他的脚是如此肿大,覆盖着又黑又硬的老茧。
这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一位赤脚修士,在教会的等级阶级中,他的地位仅比乞丐帮兄弟们高一点。
他在四十多年来,一直在河间地各处漫游,为老百姓主持婚礼和忏悔,居民则为他提供食宿。
他和他的狗儿作伴,还有一只驴子,用来运送食品,把这些食品分发给途径村庄的穷人。
当未来的战争来临时,这个老人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努力修补着河间地被火与剑留下的伤痕。
梅里巴德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苏莱曼的身上,他的双眼仍旧牢牢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堆。
那里,一座由野人首级堆积的小山。
他蹒跚着,不顾浑身的尘土与疼痛,一步步挪向那个山堆。
颤抖的手伸出,轻轻的抱上一个野人的头颅,仿佛那不是一个死敌的头颅,而是一个需要慰藉的灵魂。
一名愤怒的士兵上前,再次粗暴地扯住了他的衣袍,将老人猛的拉倒在地。
老人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发出闷响,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呻吟。
他只是挣扎着,用那双瘦骨嶙峋却充满力量的双手撑着地面,再次缓缓地站了起来。
为这个死去的野人进行祷告。
苏莱曼的目光扫过周遭的士兵,他们的胸腔剧烈起伏,显然他们对这位老修士非常愤怒。
“老修士,他们是野人。”苏莱曼走了上去,避免愤怒的士兵再次伤害老者。
他的士兵,有将近三分之二,已经失去了一切,所有,孤生世界,只剩下仇恨,而这便是这些野人造成的。
“爵士,我去过臭堡。”老人看向苏莱曼“您的领民都说您是个仁慈的领主,他们每个人都向我祷告希望七神保佑出征的你。”
“这在河间地甚至整个维斯特洛都不多见。”
梅里巴德看向苏莱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微笑。
“我一路走来,人们都将你称作河间地人民的守护神。”
“我来过这里很多次,这里的人们都是好人,老约翰,老霍克,他们给我提供住处,给我提供食物,不要求任何回报,而现在他们都被残忍杀害了。”
“毫无疑问,他们是有罪的,他们抢走别人勤勤恳恳的积蓄,杀掉与他们素未蒙面毫无仇怨的人。”
“爵士,我在这里不是质疑您保卫人民的权利,我感谢你,你救了很多人。”
“你保护了人们,履行了战士的职责,但我也要履行七神的职责,我为这些死者念诵祷词,是为了让天父公正的评判他们的生前所为。”
随后他看向面前野人的头颅:“死亡是平等的,陌客平等的接纳所有人。”
“而你不应该这么做,爵士,将这些已经死去的敌人暴尸荒野,成为你力量和宣扬恐惧的证明,这不是一名战士该做的。”
“你将这些死去的人暴尸荒野,示众凌辱,使他们的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在寒风中嚎哭无依。”
“阻止他们走向陌客的怀抱,是对天父审判权的篡夺,是对圣母慈悲的践踏,是对战士的精神亵渎。”
苏莱曼对这些指责沉默了,没有回答,但他的士兵们愤怒了。
“老东西!你参加过战争吗!”士兵们愤怒了,对野人仁慈,并且老修士严厉的指责苏莱曼,他们的领袖。“你知道野人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吗!!!!!”
老修士抚摸着扑过来寻求抚摸的狗儿缓缓开口“当然,人们把它叫做九铜板王之战,可我既没有见到一位国王,也没赚到一个铜板,那就是一场战争。”
“和我一去去的人都已死去,那些岛屿叫什么来着,石阶列岛?”
“我当然知道战争,在河间地我也见过很多战争。”
“平民百姓,从没有离开自己的村庄离开自己的家,直到某一天,领主的征召来了。”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破烂的鞋子,在领主华美的旗帜下出发,他们没有武器,只有镰刀和锄头。”
“父子,兄弟,朋友共同踏上征程。”
“父亲看着儿子死去,儿子看着父亲死去,哥哥看着弟弟死去,弟弟看着哥哥死去,亦或者他们一同死去。”
“活下来的人看着胜利的领主高兴的高声宣布他现在是他们的主人。”
“他们便向下一个战场赶去,伤痕从来好不了,肚子永远吃不饱,衣服鞋子在无休止的行军中消失。”
“某天,当他们环顾四周,终于发现身边全是陌生人,头上的旗帜已经无法分辨,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如何回家。”
“战争让人们失去灵魂,失去自我,再也回不到曾经,如此浑浑噩噩,直到死亡。”
“劳斯林!召集士兵!”苏莱曼看向劳斯林指着小山命令道“收集柴火,把它们烧掉吧。”
苏莱曼想起了刚刚出征的时候,以及如今的样子。
士兵们只需要苏莱曼的一个命令,一个眼神,便轻易夺走别人的生命。
那些因为仇恨而加入苏莱曼的士兵已经失去一切,失去灵魂,唯一的信念便是复仇。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从来没有过任何无理由的忠诚,对于这些孤狼,苏莱曼帮了他们复仇,他们就是苏莱曼最忠实的猎犬。
而另一些则被许诺财富未来,的饿狼,他们已是帮凶,参与了所有事情,被绑到一条船上,无法背弃,只有追随自己。
苏莱曼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便做什么,任何阻挡苏莱曼的人,他们都敢杀掉,哪怕是国王在他们面前。
他们的灵魂早已死去,如今活在世上的只剩欲望,只剩仇恨,只剩肉体。
如果有一天自己无法兑现诺言,无法给他们带来财富,饿狼们的忠诚会变成仇恨。
而如果有一天他宽恕野人,孤狼们也会像杀掉琼恩雪诺那样杀掉他。
苏莱曼想到了琼恩雪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