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暝池所言,第二日黄昏前,众人赶到了洛宁。只是沉影阁此来洛宁远不止送个人那么简单。
于是在进城前,分行了两路。一路人护送谢竹朗和林衿沫去义安候府,完成这单生意。另一路人则来到了城里一位姓元的富商家。
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这富商是沉影阁布置在洛宁的势力之一。而他手上的产业也大多是由沉影阁暗中打理的。
富商叫元曲江,是一个三十来岁是高个,长相清俊,据沈驰说之前还是个学堂先生。元曲江两日前得了信便连忙布置着府里的厢房,赶在人来之前就早早准备好了午膳。
用过午膳后,沈驰便跟着甘澈便出了府,临走前还阴阳怪气地囔着要墨暝池给他多加些俸禄,说他明明是个种药的非把他当成个苦力来使唤。
但很显然,墨暝池并不会理会他。
两人走后,罗秋芸边也囔着要去洛宁城的集市上凑热闹。墨暝池虽嫌她烦但也不得不嘱咐一名影士跟着她去。
而他自己则呆在元府的书房处理沉影阁近来的文牍。
四人里除了楚窈之,都有自己的事能忙。但楚窈之是真的不知道时隔四年她再次回洛宁,还能去哪,还能干点什么。
其实在她的预想里,再一次灰洛宁或许是不久后的未来她和徐风炽随着福王的大军攻陷洛宁。
徐风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同她说的。而如今林衿沫一事却让楚窈之不得不再次好好考虑与徐风炽的合作。
若玉罗山上他们下山时撞见的是徐风炽和他带回来的福王手下,她还能顺利送林衿沫和谢竹朗他们回洛宁吗?
她不敢多想,但理智告诉她,或许她对徐风炽的了解并不是很完整。
这么想着,楚窈之就走到了书房外。
她如往日见墨暝池一样,先敲了门然后直接开门进去。
“何事?”墨暝池头也不抬道。他的手里拿着沉影阁这些日子挤压了不少的文牍。虽说墨暝池不在阁时有于鹤文帮忙处理事务,但有些关系重要的决定却要墨暝池亲自拿主意。
“阁主,你给我也安排些事做吧。”楚窈之道。
闻言,墨暝池停了翻书的动作,抬头看她,问:“你很无聊?”
楚窈之点头,又道:“隔了四年,洛宁却没怎么变。但属下…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墨暝池敛眸想了会儿,最后仍是决定不让她掺和进来。只冷漠看她,道:“我早前说过,此来洛宁,你只管尽兴玩乐就好。”
“可属下…没兴趣。”
“没兴趣便去找兴趣。”墨暝池冷声道。
他长眉入鬓,凤眸凌厉,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冷峻而危险的桀骜感。但楚窈之知道,他平时大多时候都是这幅样子,偶有心情好时脸上才会真正有点笑意。但她印象中的墨暝池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不近人情的,事实上他是个好人。
而此时墨暝池却是明显心情不算太好,但他极力克制,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囊道:“这个你先拿着。”
楚窈之凝目一看,竟然是一包银子,她有些诧异。
“谢竹朗的五十万两酬金等回了阁里再给你。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实在无聊就去城里转转,置办些新衣。”
言罢,墨暝池也不再看她,继续去看他手里的文牍。
“多谢阁主。”楚窈之接过那一大袋银子,识趣不再扰他。
出了书房,楚窈之见院子上空飞着一鱼形风筝。
她循着风筝线走去,见有一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努力操着风筝轴外后扯。
她身旁的婢女也小心翼翼护在左右,生怕小姑娘一不小心摔着了。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小女孩被风猛的一吹向侧边蹒跚了几步。但仍紧紧拽着手里的线。只是那风筝线却咻的一下从中间断开。
风筝线断,大鱼风筝便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走了。
再看那丢了风筝的小女孩,先是愣着,随后那婢女一关心:“小姐没事吧,手可以伤着?”便恍地一下反应了过了,瞬间便哭出了声来。
小女孩一哭,可把跟着伺候的婢女急坏了,连忙道:“姑娘莫哭了,阿素带姑娘去买一个新的好不好啊?”
那个叫阿素的姑娘蹲在地上,愁得小脸惨白。她刚入府不久,听说上一个伺候的婢女就是因为给小姐洗坏了衣服被赶出府。她家还有个上学的兄弟,要是她被主人赶出府丢了干活的差事,她爹非打死她不成。
“不要!”那小女孩甩开婢女的手,吼道:“那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只有一个,我不要新的!”那小女孩说着,竟然气急败坏地去打伺候的婢女。
楚窈之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素曾在门口同元曲江迎接过他们,当即便像见了救星一样,跪在楚窈之面前道:“奴婢阿素求姑娘帮帮忙。”
“你先起来。”楚窈之道。她一向是不爱管什么闲事的,更不觉得人非要多么善多么好。但她刚刚见到这婢女却有些同情,许是想到了曾经在林府当差的自己吧。
虽然林衿沫是个很好的主子,但林府里的其他女眷夫人们,还有些小厮丫鬟却不乏都坐过仗势欺人踩高捧低的事。
楚窈之觉得不公平,更觉得无比可恨!
“什么忙。”楚窈之看着又惊又恐的阿素,明知故问。
她听得到小女孩刺耳的哭声。小女孩哭得厉害,阿素也慌地几乎要站不住脚了。
“姑娘。”阿素声音发颤,道:“我家小姐的风筝是先夫人留下的。风筝刚刚断了线,奴婢…奴婢不想被赶出府…奴婢的爹会打死奴婢的。”
楚窈之看了眼四周,见周围来了不少看人闹的婢女小厮,又见那阿素满脸绝望,便有意提高了声音道:“元妹妹的风筝断了线,但这城里多高楼,应该不难找。我去外面找找,阿素姑娘,你好生看着元妹妹,等我回来。”
“是。”阿素双眼泛红,感激的看着楚窈之。她抱着元家小女向屋子里走去。
闲事就闲事吧,她就管这么一次,就当是自己无聊没事找事了。
这么想着,楚窈之牵了匹马便去洛宁城里找那断了线的大鱼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