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陈识抵津

就在沈柯他们疯狂训练的同时。

天津火车站

一列到站的火车上走下一个男人。

他身穿西装，头戴礼帽，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拄着手杖。

他叫陈识。

是广州咏春拳宗师陈华顺的传人。

十三年前，桂、粤两系军阀在广州开战，号称九十九楼的陈识一夜赤贫。

他只能远走南洋，先给人当保镖为生，后出来单干，在拼杀中搏出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有钱后想着落叶归根。

但陈识有两个心愿迫切的需要完成。

第一是来到天津这个武术之都开馆授徒，替咏春扬名，回报老师陈华顺的授业之恩。

第二就是回广州娶妻生子，壮大家业。

但南方小拳种想要在武术之都搏名，就要遵守天津的规矩。

守规矩首先要拜码头。

打听清楚后，他来到了天津武行头牌郑山傲的府上，在演武堂陈识见到了郑山傲。

郑山傲看上去耳顺之年的岁数，戴着一顶黑色头套，精心修剪的胡须让他看起来年轻不少，此时正坐在演武堂上首处慢慢喝着茶水，眼神炯炯的盯着陈识。

陈识快走两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广州陈识，拜见郑龙头”。

郑山傲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语气淡淡地问道“介绍信我看了，想来天津开馆授徒?”

陈识点头，恭敬的答道“来求您给条明路”。

郑山傲并未理会陈识的巴结。

而是眼神怔怔的望着演武堂，说道“1892年，天津第一家武馆开业，随着习武风气盛行，武行逐渐鼎盛繁荣。

可慢慢武馆越开越多，其中良莠不齐，不少野路子，花架子都想在天津开馆授徒。

最后经过商议，选出十九家武馆组成了“天津武馆联盟”，严格把控那些练的乱七八糟的武术来天津招摇撞骗。

你想开馆，要先看看你的本事，如果不行，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陈识看着郑山傲问道“在这里比?怎么比?”。

郑山傲淡淡的说道“天津武行比试一般都比兵刃，你准备一下”。

说完，挥手叫来五名身穿铠甲的弟子，拿着朴刀站成一排。

陈识则从容不迫的从皮箱里取出四把八斩刀，安装在手杖两头，瞬间变成了一把陈识的独门兵器——“日月乾坤刀”。

这把刀曾伴随陈识在南洋出生入死，相依为命。

陈识手握“日月乾坤刀”，行云流水般穿梭于五名弟子之间，将他们一一击倒。

随后，他走到郑山傲旁边坐下，默默拆解起了“日月乾坤刀”。

郑山傲在陈识动手后，便知此人非同小可。

他动作简单明快，出手精准迅捷，令人叹为观止。

看着躺着地上的五名弟子，郑山傲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陈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郑重的问道“你练的是什么”？

陈识一边拆解兵器一边随意的说“咏春拳”。

郑山傲听后一愣，想了想“没听过”。

陈识微微一笑“南方小拳种，一代三五人，小的不能再小了”。

郑山傲继续追问道“想在天津做大了?”

陈识对郑山傲笑了笑，语带讨好的说“那得您点头呀”。

郑山傲闻言哈哈大笑。

随后语气诚恳的看着陈识“你今天，惊了我，这身功夫俗人练不出”。

陈识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并没答话。

他这身功夫确实不是练出来的，是十三年在南洋杀人杀出来的。

“带你去个地方，除了我，练拳的没人去”郑山傲淡淡的对陈识说道。

陈识想了想后点头“一切听您安排”。

随后，两人来到了天津著名的白俄餐厅“塔道斯西餐厅”。

塔道斯天津分店是在1930年开业，因其提供纯正的俄式西餐和精酿伏特加，迅速成为俄侨及天津上层人士的社交场所。

一楼是餐厅，郑山傲带着陈识来到了二楼。

雪白的墙壁，宽敞的舞台，轻缓的音乐，木质雕花的座椅，俄罗斯民间风情的装饰加上头顶明亮的水晶吊灯，让人仿佛置身于欧洲贵族庄园的私人酒会之中。

郑山傲是这里的老主顾，侍应生直接把两人领到前排落座，端上来两杯红酒和一盘水果后，便侍立一旁。

郑山傲端起酒杯晃了晃，示意陈识饮酒。

陈识马上举杯相迎。

两人轻呡一口后放下酒杯。

郑山傲看着陈识笑呵呵的说道“一会给你看点好东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陈识也跟着一笑“听您这么一说，倒是把我兴趣勾上来了”。

两人说着话，舞台上已经换了一曲明快的音乐。

三名白人男子护送着三位白俄女子款款步入舞台中央，随着音乐，踮起脚尖翩翩起舞。

她们青春靓丽，身材高挑饱满，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

刚开始，她们还穿着红色的长裙，但随着她们舞动，她们褪掉了裙子，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场中宾客看得目不转睛，郑山傲和陈识两人也是目光紧紧盯着台上三名白俄少女的长腿。

抖动的白腿亮如银梭，陈识注意到三女在高频率小舞步的时候，大腿两侧肌肉有如欢快的游鱼般交替发力，陈识的神情逐渐严肃。

“看到啦？”郑山傲缓缓开口。

陈识点头。

声音沉重“看到了”。

“走，换个地方谈谈”说完郑山傲起身领着陈识来到隔壁的保龄球场。

两人点燃了雪茄坐在休息区。

郑山傲吐了一口烟雾后，一脸懒散的说道“白俄女人吓着了我，她的舞步，肌肉运用之妙，近乎拳理。

我年轻时候学拳啊，发过守秘誓言，你呢?”。

陈识手拿雪茄愣愣的看着前方。

“咏春一生最多真传两人”。

郑山傲听后继续缓声说道“我们八卦门也是，一代真传不过两三人。

别看天津武馆林立，能学到真本事的人寥寥无几，天津武行没落了啊！

出师父不出徒弟，各武馆都有名师坐镇，却都后继无人。

十几年来就没出过人才，打架的混混倒是多了不少。

白俄女人的步法和“八卦步法”走转同理，只是未运用到武学里而已。

我师父曾说过，天道不独秘，老天让我们有的，就会让别人拥有。

一旦这些被洋人研究出来，我们子孙就会永远挨打，可天津武行的名师们都受限于陈规陋习，不肯教真东西，我作为武行的头牌，更不可能打破这个规矩。

这就需要一个外来者打破僵局，教真东西，规矩才会松动。

只要你答应教真东西，我就帮你开馆，让咏春天津扬名，天津的武行头牌我当了三十年，只想在隐退前，做件造福后人的事”。

郑山傲这话说的有真有假。

他就是个怪人，虽然有武痴的纯真，也有老江湖的狡猾。

陈识起身走了两步后站定。

回过头来看着郑山傲“三十年不短，为何不早做”。

郑山傲抽了一口雪茄，有些惆怅语带感慨“许多事儿啊，不老，想不起来”。

早做?

早做还能当三十年的头牌吗?

还能成为受人敬仰的武行龙头吗?

年轻时都想着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只有老了才会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回报一方水土，造福一业繁荣。

郑山傲摇了摇头。

转过身郑重的对陈识说道“三天后起士林见，天津头牌西餐馆，好打听，答应不答应，你我都有一顿饭的交情”。

说罢起身离去。

陈识回到旅馆后，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独门兵器“日月乾坤刀”，夜不能寐。

他也答应过师父，一生真传两人，他更不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天津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