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机的蒸汽“呲——”地冒出来，林晚秋正往马克杯里倒第三杯黑咖啡，磨砂杯壁上还留着昨夜加班时的指纹印。陈立远的古龙水味比人先到，领带夹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此刻却像块烫人的烙铁。
“晚秋，能聊聊吗？”他倚在门框上，西装裤脚沾着星轨大厦的大理石碎屑，“关于周小语的提案……”话没说完，微波炉“叮”的一声打断他，饭盒里飘出香菇鸡汤的香，和他出轨那晚带回来的外卖一个味道。
她盯着他手腕的新表链，鳄鱼皮纹路和周雨薇上周晒的包同款：“陈律师有事直说，我还要核对李阿姨的布料清单。”指尖划过咖啡机按钮，蒸汽又冒起来，模糊了他皱眉的脸。曾几何时，她以为这条皱纹里藏着对未来的规划，现在才看清，那是算计时攒下的褶子。
“星轨的联名款用老布料，”陈立远凑近，声音压得像怕被风听见，“赵氏律所接到匿名举报，说你们侵权了1985年的纺织厂专利。”袖口蹭过她的工装裤兜，那里别着陆沉舟送的防过敏胸针，蝴蝶翅膀正对着他的眼睛。
微波炉的转盘还在转，林晚秋数着圈数：“陈律师说的专利，是指李阿姨她们从拆迁房抢救出来的老旗袍？”突然想起昨夜在面料市场，陆沉舟蹲在樟木箱前整理布票，指尖划过1978年的蓝布，“还是说，有人把老裁缝的手艺，当成了赚钱的工具？”
陈立远的喉结动了动，手往咖啡机下方摸去。这个动作太熟悉了——恋爱时他总偷偷藏糖，说怕她喝黑咖啡伤胃，现在却在藏一支银色录音笔，棱角硌着咖啡机的防滑垫。她突然笑了，笑得蒸汽都凝在睫毛上：“陈律师是想录下我‘威胁’你的话？就像当年用我妈的存款单，逼我签婚前协议那样？”
咖啡机的指示灯灭了，陈立远的手僵在半空。她抽出录音笔，金属外壳还带着他的体温：“2020年3月15日，你在便利店说‘晚秋的策划案通过，就能拿到赵氏的分红’，”拇指划过开关，“其实是想把我调去外地，好让周雨薇搬进我们的婚房吧？”
他的领带彻底歪了，像条被踩扁的蛇：“林晚秋，你别敬酒不吃——”“嘘，”她晃了晃录音笔，“昨天周雨薇在茶水间哭，说‘陈哥，陆沉舟的调查快查到我们了’，”蒸汽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比他高了半个头，“你们泄露星轨设计稿的证据，我这里还有三份。”
走廊传来陆沉舟的脚步声，混着帆布包拉链的轻响。陈立远的脸色青白交替，突然扯正领带：“你以为陆沉舟真的帮你？他不过是——”“不过是比你清楚，35岁的策划师，不会再被PUA话术骗第二次。”林晚秋把录音笔扔进垃圾桶，鸡汤的香突然变得腥腻，“还有，赵氏律所的回扣记录，我昨天交给律协了。”
陆沉舟推门进来时，陈立远正撞翻她的马克杯，黑咖啡在大理石地面蜿蜒，像条断了的领带。“需要帮忙吗？”他递出纸巾，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旧疤，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录音笔上，“张大姐刚送来新的山药粥，说配星轨的牛仔外套更暖胃。”
陈立远逃也似的离开时，领带夹还在反光。林晚秋蹲下身擦咖啡渍，陆沉舟突然指着她工装裤兜：“这里鼓着什么？”掏出一看，是支没见过的录音笔，比她扔掉的那支更小巧，藏在防过敏胸针后面。
“刚才陈立远碰你时塞的，”陆沉舟皱眉，“我在监控里见过这种型号，有效距离五米。”拆开笔盖，里面掉出张纸条，是周雨薇的字迹：“晚秋姐，陈立远要告星轨侵权，证据在他办公室第三个抽屉！”纸角沾着草莓香水，和周雨薇上周打翻在她策划案上的味道一样。
微波炉又“叮”了一声，这次是陆沉舟带来的山药粥。林晚秋摸着新录音笔的开关，突然想起母亲在电话里说的：“秋秋，坏人的算计像玉米虫，专挑饱满的穗子咬。”她盯着走廊尽头陈立远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光，必须穿过谎言的缝隙，才能照见更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