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公子同时撇嘴翻脸走人,转身而去。他们的背影挺拔而傲慢,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
玉侧妃倒是维持着体面,向惠太妃行了一礼:“太妃保重,妾身告退。”她的举止优雅得体,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在演一出精心设计的戏码。
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司紫两眼。那眼神中藏着算计,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威胁。
司紫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些人还真是虚伪。她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惠太妃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恍惚。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一群人,转眼间就露出了真面目。她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阵寒意。那些虚与委蛇的笑容,那些漠不关心的眼神,都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宁王妃去世,除了萧含霖落泪,其他人连半点悲伤都看不出来。甚至连她最亲近的人,都表现得如此冷漠。这让惠太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最让人寒心的是,连亲生女儿都能对母亲的死如此冷漠。那位曾经温婉可人的县主,此刻眼中竟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逝去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想到这里,惠太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却依然觉得寒意刺骨。
她虽然已经出宫,但现在全靠儿子儿媳养老。往日里觉得理所当然的依靠,此刻却变得如此可怕。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也变得如此无情该如何是好?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连忙附和起柳婉婉的话来:“这宁王一家,真是狼心狗肺!不得好死!”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说服自己。
骂完,她快步走到柳婉婉身边,轻轻拍着儿媳的后背:“别生气了,宁王妃在天之灵自会惩罚他们,咱们不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她的语气轻柔,带着几分讨好。
柳婉婉原本怒火中烧,看着婆婆这般讨好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倒是消了几分。她转头看向婆婆,发现对方的眼角微微发红,像是想哭却又强忍着。
只是婆婆那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着实让人哭笑不得。她伸手握住惠太妃的手,感受到对方手心的冰凉。
“去沐浴吧,晚些还要进宫呢。”惠太妃轻声细语地劝道。她的声音温柔,却掩饰不住其中的疲惫。
转头见萧如雪还杵在原地,她难得摆出长辈的架子:“你杵在这干嘛呢?还不快扶你媳妇回去?瞧把人家手都冻僵了,也不知道心疼。”
萧如雪愣了一下,母妃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母妃略显苍老的面容上。
从前他年幼时,母妃还会训斥他。那时的母妃是高高在上的太妃,说一不二,眼神中总是带着威严。
但自从他习武从军,身上渐渐有了杀伐之气,母妃看他的眼神就带着几分畏惧。那份威严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母子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除了例行的问安,几乎再无其他交谈。
如今听到母妃这般说话,倒是让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妃还会为他的任性而生气,会板着脸教训他。
他回道:“知道了,母妃。”说完将目光投向柳婉婉,牵起柳婉婉的手便往梅花阁走去。脚步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响,带着几分沉重。
惠太妃重新坐下,心想儿子倒是没有往日那般冷峻了,看来成亲确实是件好事。她看着儿子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注意到司紫一直气鼓鼓地坐着,想必也是为宁王妃的事情生气。少女的脸颊微微鼓起,眼中带着愤怒和不解。
想到宁王妃的遭遇,惠太妃心中一阵酸楚。她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虽然她与宁王妃并不算多亲近,但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次面。每次相见,宁王妃总是温和有礼,从不以高位自居。
那位总是端庄温婉,对宫人也极为和善的宁王妃,竟然孤零零地死在碧云寺。亲生闺女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给她,这样的人生,该是何等凄凉?
“宁王妃走得可安详?”惠太妃哽咽着问道。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害怕听到答案。
司紫摇了摇头:“虽有墨神医的弟子照料,但也说不上安详。”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听说她走时一直在喊女儿的名字。”
惠太妃喃喃自语:“无亲无故,孤独离世,她该多害怕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眼中泛起泪光。
对惠太妃来说,死亡是最可怕的事情。她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这个问题,然后整夜难眠。
她一直觉得,人生最后一程,不该是独自面对。应该有人握着手,在耳边轻声安慰,告诉她不要害怕。可宁王妃却是孤独地走完了最后一程。
想到宁王妃临终时的孤独,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寒风从窗缝中钻进来,吹得她愈发清醒。
这大过年的,还是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柳婉婉站在铜镜前,凝视着镜中那个被精心打扮过的女子。
华贵的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段,高髻上的珠翠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暗红色的裙摆上绣着金线勾勒的祥云纹,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精致。
她伸手轻轻抚过胸前垂挂的南珠项链,珠子圆润饱满,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恩师送的陪嫁,一想到师父,心头便涌上一阵酸楚。
“王妃,该梳头了。”丫鬟碧红轻声提醒。
柳婉婉微微颔首,在梳妆台前坐下。碧红的手法轻柔,一根根青丝在她手中编织成复杂的发髻。
“今日宫宴,太妃娘娘特意吩咐要将王妃打扮得体体面面的。”碧红一边梳头一边说道,“这支金步摇是娘娘亲自挑的。”
柳婉婉看着镜中那支精巧的步摇,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自从嫁入王府,经历过一些事后,惠太妃慢慢的放下对她的偏见,对她愈发上心了。
“王妃。”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王爷来了。”
话音未落,萧如雪已经推门而入。他今日一身玄色礼服,腰间系着白玉带扣,整个人显得愈发挺拔俊朗。
“还在发呆?”他走到柳婉婉身边,目光温柔。
柳婉婉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有,只是在想今晚的宫宴该如何应对。”
“有我在。”萧如雪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感安心,“别想太多。”
碧红识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