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煞能爆发的余威在荒原上呜咽,卷起粘稠如沥青般的黑色尘埃。断裂的金属兵傀残骸如同沉船的龙骨,半掩在翻滚的污浊能量流中。陆离站在一块勉强还算完整的巨形齿轮平台上,齿缝间流淌着尚未冷却的暗红金属熔流,映得他半边脸庞明灭不定。补天石在眉心沉寂,三枚碎片的光芒收敛,只余下温润的青色微光,如同一盏引路的孤灯,穿透这片污秽混乱的空间,牢牢指向东北方向——那里是古修士洞府遗迹的核心区域,也是天机公子仓惶逃遁时撕裂空间留下的最后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残留的时间撕裂感和天机公子识海晶状裂痕爆开后逸散的、那股腐朽刺心的“记忆尘埃”味道。
“陆、陆兄……”百晓生的声音虚弱而惊恐,他在另一片凸起的金属板后勉强支撑着身体,法袍焦黑破烂,显然在刚才那场能量风暴中受了不轻的内伤。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卷被特殊禁制包裹、边缘染血的陈旧书页——那便是记录了天机公子第一百二十六次重生细节的“血衣书”。这玩意烫手得要命,是对方不死不休也要抹去的证据,但现在补天石的时间锚暂时将它钉在了当前,反而成了护身符。“他……他进了‘千机冢’!那里面……那里面有……”
“有什么?”陆离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东北。他手中的柴刀随意地挽了个花,刀尖点地,发出叩击朽木般的笃笃声。脚下齿轮平台因这轻微的震动泛起一圈极其细微的无形涟漪。这是他以《淬体诀》原始法门和补天石锚定之力形成的独特震荡,如同最精密的声呐,正无声无息地扫描着前方那片遗迹废墟的能量脉络。
百晓生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脸上肌肉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扭曲:“有‘幻真回廊’!那里是他……他每一次重生意念的沉淀池!怨念、残魂、执念……还有他为了抵抗记忆流失,强行剥离、封存进去的部分……本体记忆!”
“‘本体记忆’?”陆离终于侧过脸,视线落在百晓生惨白的脸上,补天石的青光恰好掠过他的眼底,不带丝毫温度,“你是说,他可能把自己真实的母亲形象……也封印在里面当‘锚点’?”
百晓生猛地一哆嗦,似乎被那双眼睛刺到了心底最深的恐惧,他连连点头又摇头,语速急促得变了调:“可能!非常可能!这是他第一百二十二次重生后开始用的手段!他害怕彻底迷失在无数次重生的幻影里,所以会保留几个最刻骨的‘真实记忆锚点’封存!但那回廊里更多的是……陷阱!是他利用那些沉淀下来的无数失败怨恨凝聚的……最强心魔!陆兄,不能去!那是他的领域!进去就万劫不复!我们趁现在……”
话音未落!
轰隆——!!
东北方向,那片被残破扭曲金属构件笼罩的古洞府遗迹深处,猛地爆发出一声沉闷却撼动整个空间的巨响!并非纯粹的爆炸,更像是亿万亡魂被瞬间惊醒、从亘古沉眠中发出统一撕心裂肺的尖啸!狂暴的心魔怨念混合着精纯无比却诡谲难辨的时间之力,如同实质的滔天血浪,瞬间席卷而出!
这股力量并未直接攻击陆离和百晓生,而是化作千万条交织变幻、闪烁着不同过往片段光影的能量丝线——有的重现天机公子某次登临绝顶的辉煌场景,有的是某次凄惨死亡的痛苦挣扎,还有无数人(包括陆离在过往章节中斩杀过的敌人)扭曲的怨毒脸孔在光影中明灭沉浮!这些丝线疯狂地钻入空气、大地、乃至构成这片空间本身的废弃金属构件里,以洞府遗迹为核心,编织出一个光怪陆离、不断扭曲闪烁的结界!洞府入口处,两扇斑驳的巨大青铜门扉骤然亮起暗金色的古老符文,缓缓开启,一股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冷腐朽气息汹涌而出,里面是绝对的黑暗,却隐隐有无数窃窃私语般的杂念汇聚成浪涛翻涌。
“糟了!幻真回廊……全面激活了!”百晓生面无人色,几乎瘫软在地,他手中那卷沾血的“血衣书”封面上的特殊禁制符文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周围空气中残留的任何一点与陆离或百晓生相关的细微气息、甚至他们脚下站立的金属平台上的微弱痕迹印记,都被那心魔能量丝线疯狂地捕捉、吞噬、扯入那扇黑暗的青铜巨门之中!
嗤嗤嗤!
空气中响起细微的能量湮灭声!陆离眉心补天石的光芒也陡然强盛三分,一道稳定的青辉光幕将他和身后几丈内的空间隔绝开来,阻止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心魔能量丝线的直接侵蚀。但在光幕之外,一切都在被强行拉向那扇门,形成一个以千机冢为中心的、不断向内塌陷的恐怖能量漩涡!
回廊入口那翻涌的黑暗深处,一个沙哑冰冷、带着无尽疲惫与刻毒恨意的声音猛地穿透杂念海啸,直接轰击在陆离的神魂之上:
“陆离!你坏我根基,乱我棋局!今日便在这万念归墟之中,尝尽永恒沉沦之苦吧!”
是天机公子的声音!他彻底动用了这片埋藏他无数次失败记忆底蕴的终极领域力量!此刻,他不在这片荒原废墟上,而是在那洞府回廊的最深处。他的声音,即是陷阱的钥匙,是引燃的导火索!
陆离身形微晃,不是被力量冲击,而是那声音中蕴含的庞大混乱记忆流在无差别冲击。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原本探测能量脉络的《淬体诀》震荡猛地一转!并非对抗那吸力漩涡,而是借着这股强拉之力,全身血肉筋骨发出一连串沉凝短促的“砰、砰”闷响,如同绷紧的强力机括瞬间卸去阻力!整个人如同一枚被松弦弹射而出的重箭,猛地挣脱了补天石青辉护罩,身随刀走,不退反进!
“陆兄!”百晓生的惊呼被能量潮汐吞没。
嗤!
柴刀朴实无华的刀锋撕开前方浓郁黏稠的心魔能量壁垒,发出布帛撕裂之声!陆离的身影瞬间没入那扇暗金色符文流转的青铜巨门,消失在绝对的黑暗之中。黑暗只存在了一刹那,随即如同泼墨的浓雾被强劲的气流吹散。
千机冢内部,并非预想的无尽长廊或扭曲迷阵。
首先占据视野的,是一片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暗虚空。脚下是唯一一条由无数半透明记忆碎片强行凝结而成的“栈道”。这些碎片光怪陆离:有的是幼年天机公子修习神机推演的片段;有的是他第一百零三次重生设计陷害正道巨擘的阴谋场景;更多的是无数扭曲凄厉的死亡画面和怨毒嘶嚎!栈道在虚空中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向视线的尽头,那里悬浮着一团极其黯淡、内部却仿佛有万千星辰沉浮的灰白光团——那便是天机公子本体的意识核心所在。
栈道两侧、乃至整个黑暗虚空的背景中,都沉浮着难以计数的“气泡”状物。每一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一团微光,里面有模糊的影像、声音或浓烈的情绪片段——那是被剥离、囚禁于此的一个个“天机公子的念头”,它们无意识地飘荡、破碎、融合,散发着疯狂、嫉妒、偏执、恐惧的气息,如同沉浮在意识暗海中的孤岛垃圾。死寂,怨毒,一种万物最终都将化为荒芜尘埃的死寂感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这里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敌人”。唯一的威胁,便是你自身的感知、意念,在这片由无穷记忆和念头构成的腐朽之海中,是否会迷失、扭曲、被同化。
陆离踏足栈道的第一步,整个空间便无声地“动”了起来!
哗啦……哗啦……
栈道两侧的黑暗之中,猛然掀起滔天的、由无数微小记忆气泡汇聚而成的浊流!它们咆哮着,并非冲撞,而是蕴含着恐怖的信息乱流和认知污染!随着这股污浊洪流的涌动,栈道上空的无数悬浮气泡纷纷破裂!刹那间,千百万个破碎的声音、影像、情绪,如同爆炸的碎片般混杂在一起疯狂冲击着陆离的感知!
“师尊!为何选他不选我!”
“第一百次了……为什么还是失败?!这不可能!”
“罗千翼!你不该回来!你这该死的变数!”
“杀……杀了他……吞噬掉……融合……”
“不!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陆离脚下没有丝毫停滞。他微微垂下眼睑,并非封闭六识,而是将感知收束于自身。补天石在眉心平稳地脉动,三枚碎片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如同一把无形的刻刀,精准地剔除、净化着那些试图污染他核心意识的“噪音”。那些混乱的情绪碎片撞上这层看似薄弱的青光,大部分如同投入净火的雪花般悄然湮灭。他踏出的每一步,节奏都与体内《淬体诀》原始法门的运转频率同步、共振。咚咚!咚咚!如同巨兽的心脏搏动,又如同樵夫砍柴时的稳定节奏。脚下的半透明记忆栈道在这股肉身律动的共振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以陆离踏足的点为中心,荡漾开一圈圈涟漪。那些狂暴冲来的记忆浊流撞上这涟漪,其内部混乱的核心频率瞬间被这种稳定、原始、源自生命本真的“节奏”扰乱、打散!浊流的冲击力尚在,但蕴含其中的信息污染和认知扭曲力量却被严重削弱!
“哼!以身为锚,以凡破幻?徒劳挣扎!”天机公子的声音从虚空的尽头那黯淡光团中传来,带着一丝竭力维持的冰冷,“这不过是前奏!尝尝这碗为你……量身定做的‘归真汤’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记忆浊流风暴瞬间平息!
栈道前方的黑暗虚空中,毫无征兆地绽放出一点柔和的暖黄色光芒!那光芒起初微弱,但迅速明亮、扩散,如同一滴金色的水彩滴入清澈水中,快速晕染开来,将冰冷的黑暗驱散。
一股带着泥土青草芬芳、午后阳光暖意的微风拂面而来。
脚下的记忆栈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到让人心头发颤的、绿意盎然的……小山坳。
脚下是温润厚实的泥土小路,两边野草萋萋,开着不知名的淡蓝色小花。远处山泉潺潺流淌,鸟鸣清脆悦耳。一座简朴至极的木屋依着小山坡而建,房顶铺着厚实的茅草,烟囱里飘出几缕淡淡的白色炊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燃烧的烟味和……饭菜的香味。
一切都那么真实、温暖,带着记忆里最初、最深刻的“家”的味道。
吱呀。
木屋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粗布荆钗、身形瘦削却显得干练的女子探出身来。她大约三十多岁年纪,面容依稀能看到年轻时清秀的轮廓,只是被经年的风霜刻上了坚韧的痕迹。尤其那双眼睛,如同淬炼过的寒潭深水,沉静、锐利,蕴含着某种洞悉世情的穿透力,与这份农家景象显得格格不入。此刻,那双眼睛却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对着栈道上(或者说小院入口处)的陆离招手。
“小离,又去后山练剑了?饭好了,快回来洗手吃饭。”她的声音温和,带着浓浓的宠溺。
陆离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半瞬!
这声音、这面容、这场景……与他识海最深处封存、甚至连自己都刻意模糊了细节的记忆碎片,产生了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共鸣!它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柔软、思念和……隐藏最深的遗憾与渴求!
天机公子为了这个局,为了制造这绝杀的心魔陷阱,竟从自己埋藏的“真实记忆锚点”里,翻找、剥离、甚至可能是篡改融合了关于“罗千翼母亲”的关键信息!
但就在陆离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景像猛烈冲击的瞬间!
嗡!
眉心的补天石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源于最古老时代的纯净能量波动,瞬间顺着补天石灌注而来的暖流,涌遍陆离四肢百骸!并非传递影像或声音,而是纯粹的一种“感觉”!
陆离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妇人(或幻象)的腰间。
那里,本该空无一物。
但在补天石的感知视角里,一柄形态模糊、材质虚幻却带着某种玄奥韵律的——柴刀虚影!正安静地挂在那里!它与陆离手中那柄真实柴刀,在更高维度的本源上隐隐共鸣!一种属于最朴素劳动者、开天辟地伐木造物般的原始厚重,通过补天石的联系,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感觉无比真实!
与之对比的是,妇人那含笑的温柔眼神里,被补天石洞察力无限放大的、那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不自然波动——就如同用朱砂点在羊脂白玉上,美则美矣,终不是天成!
假的!
温暖是假!思念是假!家是假!甚至那呼唤他“练剑”的话语本身……
就在念头电转的刹那!
木屋前微笑的妇人身影动了!
她没有如同慈母般张开怀抱,也没有呼唤名字。她的眼神瞬间被一种空洞与狂热交织的冰冷所取代!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做拈花状,虚空朝着陆离遥遥一点!
嗡!
一道介于虚无与现实之间的灰白光丝凭空凝聚!它无声无息,却蕴含着一股冻结神魂、瓦解意志的极致冰冷!仿佛能直接剥夺、瓦解生灵对自我存在的认知!那是无数失败重生者记忆沉淀池里提取出的、最纯粹的“存在虚无感”!
这光丝锁定了陆离,无视空间距离,瞬息即至!
心魔杀招的真正核心——认知剥夺之刺!
就在陆离心神因母影幻象而出现缝隙的瞬间,这把淬着时间归墟之毒的匕首,骤然出现!
也就在光丝触及陆离身体的刹那!
嗡——!!!
陆离眉心的补天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足以刺穿这片记忆虚空的、如同开天辟地初生时的纯粹青光!将他整个身躯包裹!石上的三枚碎片疯狂旋转,发出阵阵仿佛来自远古洪荒世界的低沉嗡鸣!石体深处,那第四道裂痕位置,微光再次显现!
一个被青光无限放大的、清晰的片段投影,以倒叙的形态,无比蛮横地撞进了陆离的脑海,也狠狠砸进了这片心魔幻境的核心——
【画面模糊褪色如同老旧的卷轴摊开:不是木屋小院。是一座极其高耸、壁立千仞、通体覆盖着万年玄冰的巨大冰山之下!寒风如削骨钢刀,卷起漫天雪花冰晶。一个更加年轻、眉眼间带着孤傲与锐气的少年,衣着单薄得不像样,小脸被冻得发青。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位荆钗布裙的女子(画面清晰度远超当前幻境)。女子面容依旧沉静,眼神依旧锐利如寒潭深水,只是那份锐利此时化为冰冷的严苛。】
【少年冻得牙齿打颤,倔强地看着母亲,手中握着一柄……简陋到只有几根铁条捆绑出的粗胚柴刀!】
【母亲的目光扫过少年发抖的腿脚和握刀的手,声音冷硬如冰山上滚落的岩石:“觉得冷?手抖?砍不动?”】
【不等少年回答,她抬手——指向那万载玄冰的冰壁!】
【嗤!】
【一道无任何华丽光芒、甚至显得拙朴笨重的劈砍动作在她指尖划过的瞬间烙印进少年脑海!】
【动作简单到极致:肩沉,腰拧,臂甩如鞭,手腕在末梢以某个固定角度压下!带动手中柴刀(在陆离此刻的认知里,瞬间与握在手中的真实柴刀共鸣)落下一种沉重厚实、带着撕裂冻结虚空般气势的轨迹!】
【母亲冰冷的声音伴随着砍落姿态嵌入少年灵魂深处:“记住!劈柴!是斩断!截断物质连贯!斩开秩序锁链!断其根本!这是‘断’!不是那些花哨舞剑,点来戳去,隔靴搔痒!力量!节奏!才是劈开这万物的根本!冻傻了?!看我干什么?!劈!!”】
断!
斩断!
劈柴!
不是练剑!
真实!原始!厚重!霸道!
这个被补天石从最深意识封印中强行唤醒、清晰度压过眼前幻象的片段,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神雷,狠狠劈开了陆离因幻象而产生的那一丝认知动摇,也重重劈在了这座以“母爱羁绊”为核心的心魔陷阱基石之上!
画面定格在那万载玄冰前,母亲指向冰壁、做出原始劈砍姿态的瞬间,与那妇人幻影点出“认知剥夺之刺”的拈花动作形成触目惊心的荒谬冲突!
“呃啊——!!!”
几乎同时!虚空尽头那团代表天机公子核心意志的黯淡光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凄厉到不成调的惨嚎!
光球之上,无数道本已存在的晶状裂痕瞬间如蛛网般密密麻麻地疯狂炸开!大块大块燃烧着青白色光焰的碎片崩裂四溅!那感觉就像支撑着一座精密沙盘的核心结构被投入了高爆炸药,彻底崩溃瓦解!
“假的?!怎么会……怎么会是假的?!”虚空中回荡着天机公子难以置信、带着崩溃边缘疯狂的嘶吼,“我明明……明明保存了最刻骨的……锚点!为什么……反噬的是我?!这该死的石头——!!”
他精心设计、用自身最宝贵的一份“真实记忆”融合提炼出的致命心魔“罗母幻象”,在蕴含天道至纯之力的补天石面前,在它唤醒的被掩盖的真实片段面前——它本身就是最大的逆天谎言!是自我欺骗的剧毒!而妄图以此勾动天道法则为刃攻杀陆离的行为,无异于举火烧身,引动了天道法则无情的反噬!
光球的崩裂无法阻止!无数被囚禁于此的怨念、残魂碎片失去了束缚,发出更加疯狂混乱的尖啸,在这片虚空中乱舞!整个“幻真回廊”如同失去了根基的沙堡,开始剧烈摇晃、崩塌!栈道寸寸断裂,记忆气泡纷纷爆碎成流散的怨灵!
陆离周身青光湛湛,身形在崩塌的虚空风暴中稳如山岳。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崩溃的混乱洪流,望向那团正在疯狂瓦解崩灭的核心光球深处。
那里,在无数碎片剥落之后,露出了一尊模糊残缺的、由最原始粗粝的深青色岩石雕琢而成的人形轮廓——盘坐姿态,古老沧桑,周身布满了原始图腾般的裂痕与符刻!最令人心悸的是石像面部,没有五官,眉心本该是双目的位置,却塌陷下去两个深邃无比的血色坑洞!此刻,那坑洞中粘稠的“血色”正因天机公子的崩溃而剧烈波动、翻涌,隐隐可见两只饱含无尽岁月沧桑与怨毒的血红色眼眸,正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