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SX腾空的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雨滴悬浮在挡风玻璃前,楚晚卿的呼吸凝滞在胸腔里,而江离的指尖却在方向盘上微微调整角度。
(时间流速降至1/15)
在延展的时空中,江离能清晰地计算出每一个变量:
起跳角度:23.7度(完美)
海风阻力:西南风,约12km/h
落点距离:渡轮甲板距离192米。
着陆点:集装箱之间的空隙,宽度3.2米。
当倒计时归零的刹那,他像绷紧的复合弓突然撒放。发梢掠过面颊的轨迹与预演分毫不差,192米外的甲板像等待猎物的巨兽张开钢铁獠牙。
在肾上腺素冻结的时空裂隙里,他右手肌肉纤维完成0.3毫米的精准位移。
——轰!!!
NSX的底盘擦过海面,激起一道扇形水幕,而后重重砸在渡轮的甲板上。前悬挂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江离没有减速,而是直接换挡,油门到底,红色跑车如野兽般冲向集装箱通道。
“你疯了吗?!“楚晚卿死死抓住车门把手,指甲几乎嵌入真皮。
江离嘴角微扬,鼻血已经流到下巴,但他没空擦拭,“那群人不会想到我们直接上船。”
后视镜里,码头上那辆黑色Century急刹停下,几个黑衣人冲出车外,愤怒地对着渡轮举起拳头,为首的男人阴狠的盯着他们,但已经晚了,货轮的引擎轰鸣,船身缓缓离开岸边。
暂时安全了。
楚晚卿长舒一口气,但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江离!前面!”
渡轮甲板尽头,两名船员听到动静,正朝他们跑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对讲机。
江离啧了一声,再次启动能力,但这一次,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大脑,他的视线瞬间模糊,鼻腔涌出更多鲜血。
这是多次使用权能带来的副作用。
楚晚卿突然解开安全带,在车辆仍在行驶的状态下,直接推门跃出!
江离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见她如黑猫般轻盈落地,一个翻滚卸力,而后箭步冲向那两名船员。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记手刀精准劈在持对讲机者的颈侧,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借力一摔,重重砸在甲板上。
“……你这身手是认真的吗”江离停车,摇下车窗,一脸的不可置信。
楚晚卿甩了甩手腕,轻描淡写道:“合气道,黑带四段。”她弯腰捡起对讲机,确认频道后直接丢进海里,“开什么玩笑,本小姐上知天文下知鸡毛蒜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没有我不会的东西好吗……比起这个,我想你应该先照顾一下你可怜的鼻子。”
江离苦笑,从手套箱里扯出几张纸巾按住鼻孔:“我没事。”
楚晚卿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
江离将车熄火,望向逐渐远去的东京湾夜景。渡轮已经在慢慢行驶,黑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江离一只手按住微微疼痛的左眼,另一只手活动着紧绷的肌肉。
现在两人基本安全,江离回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觉得疑点重重。
“是无差别杀人吗?”楚晚卿心有余悸的靠在集装箱上,残忍血腥的画面浮现,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
“或许吧。”江离眯眼,他总觉得这些人是专门针对他们来的,毕竟一路追了这么远,如果只是随机无差别杀人根本没这个必要。
江离回想起那辆黑色Century,被创的几乎散架还是毅然决然的继续追杀。
如果是要把整个游乐场的人全部杀完,那追出来不留一个也可以解释,江离想到,就怕这些人是盯着他们来的。
可是他们有什么值得这样追杀呢?一个是文旅社的导游,一个是刚来东京旅游的外地人。
难道是剧院?
江离咬着下唇,因过度使用能力而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难以思考。
算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江离倚在锈迹斑驳的船舷边,货轮引擎的低吟混着海风掠过耳际。
楚晚卿的衣服下摆被吹成破碎的蝶翼,露出缀满水钻的鞋尖,此刻正陷进甲板缝隙里凝固的沥青中。
他们身后堆积的集装箱像黑色方碑,切割着远处东京湾的霓虹,浦安海岸线在暮色里蜿蜒成一条流火的蛇。
“我也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欣赏东京的夜晚。”楚晚卿忽然开口,指尖在咸涩的空气中划出苍蓝轨迹。
江离看见她瞳孔里倒映的彩虹大桥,钢索上悬挂的光粒正顺着视网膜神经往记忆深处爬,让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在西湖边捡到的萤火虫尸体,玻璃瓶里幽绿的磷光也是这样明灭不定。
货轮碾碎的海浪将东京塔的倒影揉成金箔碎片,楚晚卿解开发簪的刹那,十二月的风突然裹挟着电子音乐涌来。
对岸购物中心的LED巨幕正在播放虚拟偶像的全息投影,那些由数据流编织的裙裾掠过他们头顶,与货轮探照灯投射的光柱在半空相撞,炸裂成一场没有温度的流星雨。
江离隐约还能看到迪士尼城堡正在燃放电子烟花,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那里享受着过山车带来的刺激,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烟花的爆炸声经过海面折射变得沉闷如叹息,而他们脚下的阴影里,船舱中未申报的稀土矿石正散发着幽蓝辐射。
………
管家回过头,看着几个黑衣人狼狈的走下车,那辆Century已经成了废铁,半边身子都被撞得粉碎。
汞银色的月光穿过旋转木马顶棚的裂隙,管家扭头,身边的黑袍人正把将第五具尸体的无名指抵在城堡浮雕上。血珠顺着灰白色的大理石纹路渗入米奇耳朵轮廓时,悬浮的咒文突然在空气中灼烧出焦臭味。
三个黑袍人呈三角状跪坐在冰雪奇缘主题的冰雕前,暗金丝线在他们袖口流转出逆五芒星纹样。
最左侧的黑袍突然发出金属刮擦般的笑声,面具下传出变调的法语。
“东京电力公司核废水里的铯-137,可比教堂圣水好用的多。”
管家解开真丝领巾擦拭水晶匕首,背后十二点钟方向的灰姑娘城堡传来齿轮卡顿的异响。
他数着尸体脖颈处同步浮现的紫色斑块,第三具金发女尸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刺破手套的指尖在旋转木马地砖刻出深达三毫米的沟痕。
右侧黑袍掀开面具,露出覆盖着鳞片的半张脸,他从管家手里接过匕首,一把将其插入艾莎冰雕的心脏位置,冰层裂痕中涌出的却不是清水。
泛着荧光的深蓝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东京湾的轮廓,沉睡的尸体们突然集体睁眼,瞳孔里映出不断增殖的六芒星阵列。
旋转木马顶部的铜镜同时转向灰姑娘城堡,月光经过七次折射后在太空山过山车轨道上方形成一道血色的光柱。
当第五具尸体开始用指骨敲击《美女与野兽》主题曲的节拍时,管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密封试管。试管里悬浮的灰白色物质在接触咒文的瞬间,令整个梦幻乐园的地面产生四赫兹的规律震颤。
几具尸体突然以反关节姿态直立,后颈皮肤裂开的豁口里钻出带着粘液的黑色羽毛。
“合作愉快,星野佐贺先生。”黑袍人把手收进袖子里,“我代表黑鸦向星野家家主问好。”
管家平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动作。黑袍人知趣的向后退,没过几秒就彻底消失在阴影中,那几具尸体也跟着他们离开。
星野家的管家,星野佐贺,站在原地又等待了几分钟,随后拿出一个特制电话。
“盆景已送到。”电话接通后,星野佐贺先是尊敬的等待了几秒,随后像是被默许了发言。“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我们下一步是否要和‘黑鸦’进一步接触?”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这次他等了很久,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星野佐贺指尖一松,沾着汗渍的手机顺势滑落,不锈钢边框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他凝视着掌心里蜷曲成团的电话卡,拇指重重碾过SIM芯片,细碎的塑料粉末便从指缝簌簌飘落。
三十米开外的防波堤上,那辆锈迹斑驳的Century突然爆发出垂死般的轰鸣,西装男人猛打方向盘,仪表盘红光在挡风玻璃上炸开,车身如同断线风筝般栽进墨色海浪。
咸腥的海风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他扯松领带时听见远处传来第一声警笛。月光将他的影子拉成细长的刀锋,斜斜劈在震颤的码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