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枯枝噬铁鞭

陈牧的掌心刚贴上石碑裂缝,便觉有千万根银针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

他咬得后槽牙发酸,却舍不得移开手——那道幽蓝光芒里浮动的星子,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给他和阿葵编草绳时,眼里跳动的碎光。

“嗤——“

腕间木龙金链突然烫得惊人,陈牧吃痛缩了缩手,却见金链上的木龙纹活了过来,鳞甲翻卷着没入掌心,与混沌纹绞成一团。

与此同时,他的耳中炸开一片轰鸣——不是铁刀武馆的脚步声,而是狼嚎谷深处传来的、类似于火炭爆裂的轻响。

“三头赤焰狼。“陈牧瞳孔骤缩。

他说不清自己如何知晓,只觉混沌纹在皮肤下翻涌,将那三团灼热的火灵波动清晰投影在识海:左边山坳里伏着两头,右边枯藤后蜷着一头,每一团火焰都带着刺目的红芒,像极了周雄那枚被击碎的铁熊印里翻涌的暴戾。

“小崽子倒挺能拖时间。“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炸响。

陈牧旋身,正看见一道黑影从老槐树上跃下——左脸刀疤从眉骨劈到下颌,刀疤里凝着暗红血痂,正是周雄的亲卫胡四。

他腰间铁鞭还在滴着黏液,脚边散落的淬毒铁砂在青石板上滋滋冒烟。

“周馆主的残魂被你捏碎了?“胡四舔了舔刀尖,刀疤随着笑容扭曲成蜈蚣,“那正好,我替他收你全尸。“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三把淬毒铁砂已破空而来!

陈牧本能要躲,腕间木龙链却先一步腾起金光——金链上的木龙纹竟脱离金属本体,在他身前三尺织成半透明的光罩。

铁砂撞上去,像暴雨打在油纸上,噼啪弹开,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武印玄体?“胡四的瞳孔猛地收缩,刀疤下的肌肉抽搐两下,“怪不得周馆主栽了......“

“咳!“

沙哑的咳嗽声从左侧枯树后传来。

陈牧转头,便见个佝偻老妪从树影里挪出来——灰布衫洗得发白,袖口沾着焦黑草屑,手里攥着半块焦黑残卷,指节裂着血口,“给。“她将残卷塞进陈牧怀里,布满裂纹的手指颤巍巍指向狼嚎崖,“火灵印需血引,但玄体......咳咳......当心反噬!“

陈牧刚要问,老妪已转身往雾里走。

她的脚步虚浮,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可才几步便没了踪影,只留半缕焦糊的药味飘进陈牧鼻腔——和阿葵以前喝的驱寒药一个味道。

“哑婆婆?“陈牧突然想起青牛村最北边那间破草屋。

他曾给那屋送过两次米,门始终关着,只听见过咳嗽声。

原来她不是哑,只是从不开口。

“找死!“胡四的铁鞭带着风声抽向老妪背影,陈牧想拦却慢了一步——铁鞭擦着老妪后颈扫过,将半片雾霭抽得粉碎,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胡四骂了句脏话,转头时眼里淬了毒:“先宰小的,再找老东西算账!“

“嗷——“

两声狼嚎几乎同时炸响。

陈牧左边裤脚一热,转头正看见头赤焰狼从草丛里扑出,獠牙间喷着尺许长的火舌。

右边山坳里的另一头也动了,四爪踏过的地方,野草瞬间焦黑。

木龙链的光罩还护着前身,陈牧咬了咬牙,反手抽出腰间柴刀——刀身早被之前的打斗崩出缺口,握柄处还沾着周雄的血。

“咔嚓!“

赤焰狼的火舌舔在木龙链上,光罩竟被烧出个焦黑窟窿。

陈牧额头冷汗直冒,突然想起哑婆婆塞的残卷。

他摸出残卷,发现焦黑处隐约有朱红纹路——混沌纹在掌心发烫,那些纹路突然活了,像蚯蚓般钻进他识海。

“火引诀......以血为媒,引火入体......“陈牧喃喃念出声,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他这才发现自己咬得太狠,血珠正顺着嘴角往下淌。

鬼使神差地,他将血珠抹在铜钱凹槽里,铜钱立刻烫得他手指发颤,“玄体双印者......“

石碑里的古老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与残卷上的纹路重叠成一片。

陈牧只觉丹田处有团火“轰“地烧起来,那两头赤焰狼的火灵波动在识海里变得异常清晰,连它们喉间滚动的低嚎都成了某种韵律。

“过来。“陈牧鬼使神差地开口。

左边的赤焰狼顿住脚步,火舌缩了缩,竟真往他这边挪了半步。

右边那头却更凶了,前爪在地上刨出焦土,獠牙间的火舌暴涨三寸。

陈牧这才反应过来——混沌纹能解析武印本源,但赤焰狼是活物,哪能和死物的武印一样听话?

“小崽子装什么神棍!“胡四的铁鞭已抽到近前,陈牧甚至能看清鞭上倒刺挂着的肉末。

他想躲,却被右边赤焰狼的火舌逼得只能往石碑方向退。

铁鞭带起的风刮得他眼皮生疼,余光里,胡四刀疤下的狞笑越来越清晰。

陈牧的后背贴上石碑。

裂缝里的幽蓝光芒突然裹住他,他听见铜钱在阿葵那里发出嗡鸣,听见木龙链在腕间发出龙吟。

右手还攥着柴刀,刀身缺口割得掌心生疼——这刀跟了他三年,每天劈柴时都要摸上百次。

此刻刀身断裂处的木茬刺进掌纹,倒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胡四的铁鞭尖已经触到他衣襟。

陈牧突然咧嘴笑了。

他松开柴刀,任断裂的刀柄坠向地面——刀身虽断,刀柄上还留着他每天劈柴时磨出的汗渍,留着阿葵去年冬天给他缠的布绳。

“咔——“

铁鞭抽碎陈牧脚边青石的刹那,那截断裂的柴刀柄正正砸在胡四脚背上。

断裂的柴刀柄带着陈牧掌心的汗渍与阿葵缠的布绳,“咔“地砸在胡四脚背上。

剧痛顺着胫骨窜入天灵盖,胡四膝盖一弯,铁鞭扫偏三寸,在陈牧腰侧划出道血痕。

他瞪着脚背上裂开的油皮——那截裹着布绳的木茬竟在渗青雾,像活物般往他靴底钻!

“什么鬼东西?“胡四暴喝着抬脚去踩,却见木茬突然“啵“地裂开,无数细如牛毛的木纹从断口处窜出,如灵蛇般缠上左侧赤焰狼的尾巴。

那狼正扑到半空,被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拽得打了个滚,火舌“噗“地舔在胡四肩头,烧得皮甲滋滋冒油。

陈牧后背抵着石碑,能清晰感觉到幽蓝光纹顺着脊椎往四肢钻。

方才被铁鞭抽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更疼的是丹田——他今早强行烙印的熊力印正在翻涌,像有把钝刀在绞他的筋脉。

但下一刻,那股灼痛突然淡了——他看见自己右手背上的火灵纹在发亮,一团暖融融的金色能量从纹路里渗出来,顺着血管钻进丹田,将熊力印的暴戾一点点裹住、消融。

“武印玄体......剥离疗伤?“陈牧喉咙发紧。

他想起哑婆婆说的“玄体可剥离武印转化能量“,原来不是空话!

可还没等他细想,怀里的残卷突然烫得惊人。

他慌乱中摸出残卷,焦黑的背面竟浮现出朱红纹路——那是和阿葵颈间铜钱一模一样的混沌符!

“嗡——“

识海里炸响清鸣。

陈牧眼前闪过阿葵的脸:妹妹正蹲在灶前添柴,颈间铜钱被火光映得发亮,铜钱上的雷鹰纹突然活了,振翅扑进他识海,与残卷上的混沌符绞成一团。

与此同时,右边赤焰狼的火灵波动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数清那狼眼瞳里跃动的火斑数目——混沌纹在皮肤下翻涌,正将火灵印的本源往他识海里灌!

“小崽子还敢分神?“胡四拍灭肩头火焰,铁鞭甩得呼呼生风。

他左手臂突然泛起青黑纹路——那是铁虎印!

武师初阶强者烙印本命兽印后的“印化肉身“之能,此刻他整条手臂肿成常人两倍,皮肤下凸起铁虎的骨骼轮廓,“老子要把你肋骨拆下来串火烤!“

话音未落,铁虎臂已带着腥风砸来。

陈牧想躲,右边赤焰狼却在此时挣断木链,火舌舔上他小腿。

剧痛让他踉跄,铁虎臂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左肋。

“咔嚓——“

陈牧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血沫顺着嘴角喷在残卷上,模糊了半枚混沌符。

他眼前发黑,却在意识涣散前抓住最后一丝清明:阿葵的铜钱在发烫,和他掌心的混沌纹产生共鸣;火灵印的金色能量正疯狂往断骨处涌,断裂的肋骨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远处狼嚎谷深处,传来比之前更沉、更凶的狼啸——那是二阶赤焰狼王的咆哮。

胡四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刀疤在火光里扭曲成狰狞的蜈蚣。

他盯着陈牧胸前翻涌的火灵纹,又看了眼自己还在发颤的铁虎臂——这小崽子被砸断三根肋骨竟没昏过去?

更诡异的是,那断裂处的血肉正在蠕动,像有无数小金虫在修补伤口。

“邪门!“胡四咬牙抽出腰间短刀,铁虎纹顺着刀身爬满刀柄,“老子倒要看看,你这玄体能扛几次......“

陈牧突然抬头。

他的瞳孔里映着胡四扭曲的脸,映着残卷上若隐若现的混沌符,映着远处雾霭里逐渐清晰的赤焰狼王——那畜生双眼泛着幽绿,獠牙间垂着尺长的涎水,正沿着血味往这边狂奔。

而胡四的铁虎臂,已高高举起,带着破空声,朝着他心口狠狠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