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年羹尧不老实?

弘皙松了口气,谢恩后退了出去。

虽然搞不懂康熙是什么想法,但这毕竟也是个荣誉,不如分一点给雍正他们,也算卖个人情。

而且真有什么事,自己也能拉弘历出来挡一挡。

走出养心殿,王掞追上弘皙问道:“贝勒爷,万岁让您陪驾,您为何要提出叫四爷的儿子一起去呢?”

弘皙有些无语,这老头不会还在想复立太子的事吧?

王掞看出弘皙的想法,说道:“老臣明白贝勒爷的苦心了,但即便废太子无法复立,您也应该为自己考虑。”

“将来无论谁登基,恐怕都很难去周全您和您阿玛。”

“您知道太宗诸子的典故,李承乾被废后,魏王和晋王又开始夺嫡,唐高宗仁厚,没有追究魏王,但不是谁都有高宗那样的胸怀啊!”

弘皙这下听明白了。

王掞这是不希望自己和雍正绑定到一起。

雍正对外形象是只知道照章办事,狠辣无情的冷面王,王掞以为他登基后肯定不会给弘皙好过。

毕竟东宫嫡子这个身份,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相反老八胤禩那边的名声就好了很多,也如唐高宗那样仁厚待人,弘皙应该去投靠八爷党才对。

王掞虽然不是太子讲师,但也一直用心辅佐和教育过废太子,四十多年光阴和君臣相处,情分也不一般。

教不严,师之惰。在他的观念里,哪怕学生再不成器,自己身为老师决不能轻言放弃。

眼下既然不能让胤礽复出,作为忠臣,王掞起码要保住弘皙这个太子骨血。

明白王掞是出于好意,弘皙也放心了。

但他也不能明说自己知道康熙看中雍正,也喜欢弘历才有这么提。

于是弘皙笑道:“王师傅,你学问大,想来肯定知道《韩非子》有句话叫‘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也’吧?”

王掞点点头:“老臣知道,这话本是周公说的,冬天时土地没有足够的降雪冰冻,水分便不足,开春时草木也长不好。”

“周公这是在说管理国家大事时,若没有充足的准备,那么将来也很难繁荣。”

弘皙笑了笑:“王师傅好学问。但我以为,这句话还能有另一层意思。”

“冬天冰不固,则草木不盛,所以想要做成大事,前提是要受得了这冬日苦寒,还有冰雪的打击。”

“只要挺得过去,藏得住,那么肯定有花繁锦簇的一天,不是吗?”

王掞怔怔地望着弘皙,苍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着。

这……弘皙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在隐忍?哪怕所作所为不被人理解?

如此品质和心性,实在太有圣君之姿了!

那既然是圣君之姿,很多事肯定是不能常人无法理解的,弘皙会给雍正这么大面子,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王掞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自己孟浪了,怎么以常人之理去揣测弘皙呢?

弘皙见王掞愣在原地,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拉。

“王师傅,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也是忠实耿直之臣,阿玛落得这般天地,算是辜负了你,我如今想来也是惭愧啊。”

王掞深吸一口气:“贝勒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老臣……”

弘皙又说道:“王师傅听我说完,百姓有言:父债子偿。阿玛他犯下的过错,就让我一人来承担吧!”

王掞紧紧抓住弘皙的手,苍老的身躯抖了一下,若非意识到还在大内,需要顾及仪态,他恐怕真要眼眶一红,伏地泣涕不止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千万言语堵在喉咙里就是蹦不出一个字,只好让弘皙扶着他往外走。

……

弘皙回毓庆宫后,就命太监宫女收拾去毓庆宫的行李和书籍后,接着马不停蹄地又赶去了雍亲王府。

这次再去就顺畅多了,福晋出来相迎,直接就把弘皙带进去,一路还有说有笑地唠起家常来。

雍正正在房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沉,明显是有心事。

福晋进门说道:“王爷,理贝勒来了!”

“弘皙?”

雍正神色稍缓,还有点意外。

弘皙这么快又来,肯定是宫里又有消息,于是让福晋赶紧把人带来。

弘皙进来刚要打千儿行礼,雍正便制止了他,还请弘皙先坐下再说。

雍正问道:“弘皙,是汗阿玛那边有什么新的旨意吗?”

弘皙看出雍正神色不对,反问道:“旨意倒没有,我看四叔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出事了?”

雍正捻着佛珠,轻叹一声:“哎,烦心事只会多,不会少啊。有些跟你说了能有用,有些说了就无用,何必多一个烦心的人呢?”

弘皙说道:“四叔见外了,眼下你我就是同舟共济,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出来,侄儿或许能为你分担呢?”

雍正见状,也只好如实相告:“我刚刚收到年羹尧的信了……”

年羹尧。

听到这名字,弘皙心中一动。

这位历史上的雍正朝权倾天下的狠人,西北战神,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

就是因为有他在外领兵,雍正也有了底气和八爷党的人斗。

弘皙心想:这年羹尧绝对是个可堪大用的人才,不挖过来可惜了。

雍正继续道:“信里说,老十四在西北又打了个胜仗,准噶尔三千大军全部被剿灭。”

“万寿节只剩下不到一个月,老十四这回真是送了一份大礼啊。”

弘皙乍一听,以为雍正还在为万寿节担心,同时也开始为自己亲弟弟的成功感到焦虑。

毕竟带兵这一块,始终是雍正的短处。

但弘皙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四叔,我看十四叔打了胜仗,对朝廷是大喜事啊,何况我们早就想到八叔他们会在万寿节兴风作浪,意料中事,干嘛愁眉苦脸的?”

“想来是有别的事让四叔烦恼吧?”

雍正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还真懂你四叔啊。”

“不错,打胜仗谁都高兴,但问题出在年羹尧这个奴才上!”

“当初我保举他出任陕甘总督,就是要他盯紧老十四,一旦老十四有任何举动都要及时告诉我。”

“可现在,他的信和老十四的捷报是同一天到的!这就说明老十四打胜仗后他却迟迟没写信过来,而且这奴才在信里还有好几个错字!”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雍正把那封信拍在桌上。

弘皙过去拿起来一看,发现这封信果然字迹潦草,还有明显的涂改。

他前世要是敢给领导写这么一份书面材料,公开通报批评都是轻的,何况是在主仆关系明确的鞑清呢?

忽然,他又有了个主意。

弘皙笑了笑:“四叔多心了吧?可能是年羹尧他自己忙中出错呢?”

雍正说道:“年羹尧岂是办事不小心的人?而且这样的事从前都没有过!”

弘皙问道:“那四叔的意思是,年羹尧不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