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一个黑暗的山洞口,带路的石树停下了脚步,他点燃火把往里慢慢地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朝洞外的我和毛苦呼喊,声音带有一丝兴奋。我们小跑进去,石树拿着削尖的木棍指着一头因为年迈快要死去的狼手舞足蹈:“我们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

我曾经因为偷偷跑出限制区域被一头狼追逐过,心里有些害怕,没敢靠近。毛苦用手上的木棍戳了戳趴着不动的狼,它只是呜咽了一声。

石树搬起一块石头,朝狼的脑袋砸了下去,狼的呜咽声比刚才大了许多,但也仅仅只是呜咽。石树又砸了几下,我听到了狼头骨碎裂的声音。然后他要求我和他一起剥皮取肉,毛苦则开始生火。

石树把烤好的第一块肉递给我,叫我吃完早点睡觉,按照他的估计,再翻过两座山,我们就能到达垒巢。我身材矫健,奔跑速度快,脚还能收放自如地粘在地面和树上,能不借助任何外物爬上一座大山,到达垒巢并取得神物是我此行的最大目的。

石树是我们这十个人的领头人,他前年参加了寻找神物的行动,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并带回来了其他九个族人的头发。他说他曾见过垒巢,只是垒巢太高太险峻,他尝试过无数次,没能上去,只好重新回到夹谷寻找更合适的人。但关于垒巢更细致的细节他一直不愿意多讲述。

不过他完整地记住了从夹谷到垒巢的捷径路线,“如果不走这条路,可能还没到垒巢我们就被野兽吃光了。”他边大口吃狼肉边说。

在睡下之前,毛苦从竹筒里取出来了一些夜月草汁涂在我们三个人身上,用来防止“凶”的袭击,这些被视为保命之物的汁液是从夜月草黑色的果实里面取出来的。这种通体黑色的植物长满了夹谷,也只能长在夹谷,族人曾经想把它种在夹谷以外的地方,却没有一棵活到第二天。夜月草汁涂在身上很容易风干,并消失得毫无痕迹,当手臂恢复成肉体颜色的时候,我们就需要赶紧重新涂抹上。

相比于各种猛兽,我们对“凶”的恐惧是没有东西可以比拟的。上一辈的族人总是会叮嘱下一辈:“凶”曾经夺去了像天空一样浩瀚的生命,我们可以不吃饭,但不能遇到它们。

尽管已经没有活人见过它们,尽管时常会有猛兽夺去族人的生命,但这个无人知晓的怪物几百年来仍然是我们命运的最大恐惧。

在丛林与乱石间胆战心惊地穿行了一天,很困倦,却又无丝毫睡意。我不确定明天是否能完成取得神物的任务,也不知道会面临些什么。过去的十五天,我们一直在受到攻击,有狮子,有老虎,有狼群,也有叫不出名字却高大威猛吼叫声可以震破脑袋的猛兽。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就是被咬碎身体的族人,耳边回荡着他们最后的惨叫声。

立志要当上族长的石树已经睡着,毛苦在一旁轻声哭泣,她父亲是整个夹谷最好的疾医,超过父亲是她的梦想。她跟着我们一起找寻神物的理由虽然是“照顾可能受伤的族人”,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

我悄悄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慰她。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口,眼泪流得更多了,但最终还是昏昏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