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摩托被烧

村长一屁股坐下,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自顾自地开始唠叨起来,那嘴巴“哒哒哒”说个不停,活脱脱像挺机关枪。

可王猛伢呢,脑袋耷拉着,眼睛盯着酒杯,压根儿就没把村长的话当回事儿。

平日里,村长就爱絮絮叨叨,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也能说上老半天,王猛伢早都听腻了。

只有等村长说得实在让他烦得忍无可忍,他才会没好气地顶上几句。

这不,村长又开启了数落模式,从王猛伢最近的工作态度,说到村里的未来发展,唾沫星子横飞。

王猛伢听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了,满不在乎地回了句:

“不就是草吗?今年吃掉明年又出来了。”

那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这草场的事儿,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压根儿不值得一提。

村长一听,就像被点着的炮仗,顿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

“扯你娘的鸡巴淡吧!要是都像你这么想,还要你这个护坡员干啥?你以为看草场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啊?这关系到村里所有人的生计,弄不好,我这村长也得跟着你挨批,我可是和乡里签了责任状的!到时候,乡里怪罪下来,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猛伢本来就因为江杏梅的事儿心烦意乱,被村长这么一骂,更是恼羞成怒。

他猛地端起酒杯,“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酒,酒顺着嘴角流下来,打了个响亮的嗝,醉醺醺地吼道:

“那你去护了!反正我是心烦,没心情管这些破事儿!”

村长气得浑身发抖,脸由红变紫,大声质问道:

“工资呢,你也不要了?你就这么任性,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考虑?”

王猛伢脑袋一歪,眼睛半眯着,满不在乎地说:

“不要了!老子不稀罕!”

一直在旁边忙活的三结巴,听到这话可就慌了神。

他本来就有点结巴,一着急,说话更是磕磕绊绊得厉害:

“王……猛……伢,不……能……不要……工……工资,没……工……资……资,咋……喝酒?你……你要是没工资,以后还咋来我这儿喝酒啊,我这小本生意……”

王猛伢听了,一下子愣住了,原本迷迷糊糊的脑袋,这会儿像是被冷水浇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些。

三结巴说的确实是大实话,没了工资,他以后还怎么像现在这样,天天来这小餐馆,点上几个小菜,喝得酩酊大醉,逃避现实呢?

村长一看王猛伢不言语了,知道这话起了作用,接着趁热打铁:

“吴乡长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整天睡大觉,啥事儿都不管?”

王猛伢一听,心里“腾”地一下就冒起一股火,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他呢?咋不来?出了事就知道找我麻烦,他自己倒好,自从江杏梅那事儿之后,就很少在宋渡湾露面,躲得远远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自从江杏梅出了事,王猛伢心里对吴仁义就憋了一肚子怨气,觉得他处理事情太狠,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村长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

“他学习去了,刚回来就听说你最近吊儿郎当的,工作不上心。你也别抱怨人家,自己先把事儿做好。”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有点心虚,但嘴上还是硬着说:

“谁说我不管了?我每天骑着摩托在大堤上转,一圈又一圈,一天耗两个油呢!这油钱都快把我喝的酒钱搭进去了,我容易吗我!”

村长可不吃他这套,伸手一把将酒瓶拿开,转头对着三结巴严肃地说:

“不能让他喝酒了,他喝一次,我罚你一次,你挣十块我就罚你二十,你挣二十我罚你四十!看你还敢不敢纵容他!”

三结巴一听,顿时苦了脸,瞅瞅王猛伢,又看看村长,一脑门子的愁云。

他心里那个郁闷啊,自己刚又进了五十个猪顺风,满心指望王猛伢这个大主顾能多照顾照顾生意,这下可好,村长这一禁令,生意眼瞅着要黄了。

他搓着双手,可怜巴巴地说:

“村……村长,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王猛伢他也不容易,这……这不让喝酒,他……他咋办啊……”

村长哪管三结巴满脸的愁容,心里正窝着火呢,伸手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拽住王猛伢,没好气地说:

“走,驮我去大堤上看看!你天天说管了,我倒要亲眼瞧瞧是个啥情况。”

王猛伢这会儿也不敢再犯拗,毕竟村长这火发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他心里清楚,再放肆下去,可没好果子吃。

俩人一踏出餐馆门,就瞅见一个妇女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跑远了。

村长气得忍不住大骂:

“屌,都成游击队了!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王猛伢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自从江杏梅死了以后,村民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对他满是成见。

刚才那妇女,肯定是通风报信去了,估计是有人知道村长要拉他去草场,提前给那些违规放牛放羊的人报信呢。

王猛伢家的院墙,是用黄土夯起来的,矮矮的,还不足半人高,简直就跟没修一样,形同虚设。

俩人还没走到家门口,大老远就瞧见院里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像一条黑色的恶龙,在院子上方张牙舞爪。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了”,也顾不上村长在身后,撒开腿就像疯了似的大步跑起来。

等气喘吁吁地跑到院子里,王猛伢一下子傻眼了,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只见他那辆摩托,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哪里还看得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一副黑乎乎的骨架,像是被大火吞噬后留下的残骸。

地上的木条还在“滋滋”地冒着烟,时不时有火星子往上蹿,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王猛伢心里一阵钻心的刺痛,这摩托虽说破破烂烂的,平时还老给他闹脾气,动不动就熄火,可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陪着他在村里村外东奔西跑,就像他的老伙计一样,没想到今天竟遭此厄运。

江杏梅死后,王猛伢就隐隐约约感觉到村民们对他有意见,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用烧他摩托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他。

王猛伢的脸慢慢地阴沉下来,黑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随时都会电闪雷鸣。

村长随后也赶到了院子里,看到这场景,心里虽然也有点吃惊,但还是赶紧安慰王猛伢:

“反正是破车,烧了就烧了,别太往心里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说不定这是个换新摩托的好机会呢。”

可王猛伢哪能这么轻易就释怀,这事儿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了他心里,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他知道,这烧的不仅仅是摩托,更是村民们对他的不满和怨恨,以后在村里,他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稀稀拉拉地洒在王猛伢的脸上。

他刚从睡梦中悠悠转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还没来得及起身去厨房找点吃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枕边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王猛伢伸手摸过电话,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吴仁义不容置疑的声音,让他立刻去乡里找自己。

王猛伢一听是吴仁义,瞬间清醒了几分,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他实在猜不透吴仁义找他究竟所为何事,可又不敢违抗,只好应了下来。

匆匆洗漱一番,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便心事重重地往乡里赶去。

到了乡里,王猛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走进吴仁义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吴仁义坐在办公桌后面,还是那副老样子,平头短发显得格外精神,只是看人时总喜欢眯着眼睛,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啥。

再仔细一瞧,他嘴唇上的酒苔似乎又浓密了些,想必在学习期间也没少参加那些应酬酒局。

吴仁义看到王猛伢进来,微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刚回来,就打听了一下宋渡湾的情况,听说禁牧工作做得不咋地,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点发虚,眼神闪躲着,含糊地说:

“是……是不大好,最近确实有点棘手。”

吴仁义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追问道:

“那你罚了多少钱?违规放牧的人肯定不少吧,罚款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

王猛伢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一个子儿也没罚上。”

吴仁义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怎么搞的嘛?既然有人违反政策,明目张胆地违规放牧,为什么不罚款?你要知道,你的工资可是和罚款挂钩的,从罚款里扣的,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想撂挑子?”

王猛伢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心里害怕极了。

他深知吴仁义可不是村长,在他面前可不敢像平时那样随意。

于是,赶忙带着几分委屈诉苦道:

“我一去他们就像耗子见了猫,撒腿就跑,根本逮不住啊,我也没办法。”

吴仁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

“想办法嘛,这能难住你?你可是堂堂的护坡员,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还怎么开展工作?你得动点脑子,别整天稀里糊涂的。”

说完,吴仁义话锋一转,语气略带深意地问:

“听说你的摩托烧了?这事儿可不简单啊。”

王猛伢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一脸苦涩。

吴仁义身子往前倾了倾,接着说:

“你知道别人为啥烧你的摩托?为啥你认认真真管的时候不烧,你一马虎大意,反而就烧你的车?你好好想想,你管的时候,那是代表政府在执行政策,老百姓心里对政府还是敬畏的,谁敢和政府对抗?可你现在不管事儿了,还照样拿着工资,大家心里能平衡吗?不平衡了就只能拿你的车出气。你要是再这么没原则,对工作敷衍了事,下一步,说不定还要烧你的房子,甚至对你本人不利!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王猛伢被吴仁义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说得哑口无言,心里虽然觉得委屈,很不服气,可又实在辩不过他,只能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一个劲儿地点头。

吴仁义看王猛伢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

“摩托烧就烧了吧,我给你弄辆新的。毕竟工作还是要继续,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一蹶不振。”

王猛伢一听,顿时有点惊讶,没想到吴仁义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惊喜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一想到江杏梅,王猛伢心里就像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一阵刺痛袭来。

他想起江杏梅的遭遇,心里满是愧疚和无奈。

吴仁义要是再提起江杏梅,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可现在,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把这口苦水往肚子里咽,脸上强挤出一丝感激的神情,却显得格外苦涩。

吴仁义接着又和王猛伢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无非就是让他好好干,把禁牧工作抓好,别再出乱子。

王猛伢表面上连连点头,可心里却在想别的事儿。

等从吴仁义办公室出来,王猛伢心里乱糟糟的。

吴仁义给他弄辆新摩托,这事儿听起来挺好,可为啥呢?

吴仁义真的就这么好心?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别的目的?

而且,村民们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以后的工作可咋开展?

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村里混下去吗?

王猛伢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这些事儿。

突然,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王猛伢心里一紧,难道这又是村民派来监视他的?

还是说,和吴仁义有关?

王猛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全是未知的危险。

吴仁义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村民们又会有什么新的举动?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

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着王猛伢,让他感到无比的迷茫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