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冰洋的冰层在脚下发出不祥的呻吟，林深握着母亲遗留的镜面钥匙，镜面舱的青铜门扉上，双生蛇徽的瞳孔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当钥匙完全插入锁孔，整座沉船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冰层下的海水化作镜面，倒映出舱内漂浮的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他容貌相同的人，胸口镜核颜色从赤红渐变为纯黑。
“欢迎回家，哥哥。”银面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胸口嵌着纯黑镜核，面具下的皮肤半透明，能看见镜脑突触在血管里游走，“初代守夜人在每个双生子胚胎里都埋了镜脑种子，只有我选择让它发芽。”他抬手，水晶棺盖应声开启，最近的棺中“林深”睁开眼，瞳孔是纯净的镜面，“你看，镜中的我们没有痛苦、没有失去，苏璃的脖颈永远不会裂开。”
林深的指尖触到胸前的镜核残片，余热与棺中“自己”的黑镜核产生共振，脑海中闪过父亲在沉船的最后画面：“记住，真正的双生子出生时，镜核会因呼吸产生不同共鸣——红色是第一次啼哭，黑色是第一次沉默。”他突然明白，银面具人并非分裂的意识，而是选择与镜脑融合的孪生弟弟。
“你以为完美就是答案？”林深握紧苏璃的银丝吊坠，吊坠在黑镜核的光芒中碎成两半，却显露出藏在里面的织镜者徽记，“母亲用血脉封印镜脑时，在徽记里留了人类的第一份情感——对未出生孩子的恐惧。”徽记红光扫过水晶棺，镜中“林深”的胸口出现裂痕，露出底下蠕动的突触。
银面具人首次露出慌乱，黑镜核爆发出刺目蓝光：“情感只会让人类软弱！”他抬手召唤镜脑触手，舱顶的镜面突然分裂，伸出数百条嵌着观测者核心的触须。林深冲向舱中央的双镜装置——两块悬浮的巨型镜面，分别刻着“现实”与“人心”。父亲的涂鸦在镜面上显现：“用现实之镜照破幻象，用人心之镜点燃突触。”
现实之镜映出的场景让他窒息：苏璃的光茧沉在南极金字塔底，镜魂核心正在被镜脑胚胎吸收；滨海市的新生儿瞳孔里，突触已结成观测者的初始神经网；而雾隐村的古井，正不断涌出带着记忆的镜面黏液。“这些都是真的……”他的声音颤抖，却在人心之镜中看见自己紧握银丝的手——即使颤抖，也从未松开。
“该结束了。”银面具人按动舱壁上的黑曜按钮，十二具水晶棺开始逆时针旋转，镜脑核心从舱底升起，形态是颗布满人脸的镜面巨蛋，“当双生子的镜核合并，观测者会在镜像中诞生新的人类。”巨蛋表面裂开，露出初代守夜人被囚禁的意识，“你看，连他都在期待完美世界。”
林深突然想起母亲遗嘱的最后一句：“镜脑的突触害怕人类的‘怀疑’——对镜中完美的怀疑，对现实裂痕的接纳。”他将残损的红镜核按在“人心之镜”，裂痕处涌出的鲜血竟在镜面上拼出苏璃的笑脸——那是她在雾隐村祠堂第一次露出的真心笑容，脖颈尚未出现裂痕。
“不！”银面具人的黑镜核出现蛛网状裂痕，镜脑触手在笑声中崩解，“人类怎么可能甘愿拥抱缺陷？”林深看着他逐渐透明的身体，发现其胸口的黑镜核深处，藏着与自己相同的红色光斑——那是双生子血脉中永远无法被镜脑吞噬的人性火种。
双镜装置突然崩塌，镜脑核心坠向冰层裂缝。林深抓住银面具人的手腕，却在接触的瞬间看见无数条时间线：在某个时间线里，他们联手摧毁镜脑，在沉船甲板上相视而笑；另一个时间线中，银面具人成为新的守夜人领袖，带领人类在镜渊建立据点。“我们不是容器，是选择。”他将母亲的徽记塞进弟弟掌心，“就像父亲当年选择让我们自然出生。”
冰层突然炸裂，镜脑核心坠入深海，却在下沉时分裂出无数突触幼体，顺着洋流游向北极核试验场。银面具人的身体逐渐凝实，黑镜核表面浮现出赤红纹路：“去北极，那里的镜面反应堆能彻底消灭镜脑幼体……但代价是融化整个北极圈的记忆。”他摘下残破的面具，露出与林深相同的面容，左眼下方的镜渊伤疤正在愈合。
镜像舱的警报突然响起，舱壁显示北极核试验场的坐标正在镜面化。林深捡起碎裂的银丝吊坠，发现吊坠内侧刻着父亲的字迹：“当双生子的血同时滴在现实与人心之镜，镜渊的大门将为人类的不完美敞开。”他望向舱外，北冰洋的冰面已出现镜面裂痕，裂痕中倒映着北极圈的极光——那是镜脑幼体即将孵化的信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锁屏界面显示来自1900年的短信，附带北极核试验场的实时画面：反应堆外壳布满镜脑突触，核心处悬浮着与镜脑核心相同的镜面巨蛋，而在控制室里，穿着老式守夜人服饰的科学家正在调试设备，他们的胸口都戴着与银面具人相同的黑镜核。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第二十七章结束，第二十八章《核镜熔毁》即将开启——当北极的镜面反应堆启动，记得检查防护服的面罩是否映出自己的笑容。”
银面具人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向冰层下的镜面裂痕：“看！”那里浮现出雾隐村的镜像，洛小蝉的镜面残片正在收集村民的记忆，而苏璃的光茧周围，竟出现了新的银丝网络——她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观测者的低语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困惑：“人类为何要执着于破碎的现实……”
林深握紧弟弟的手，镜核残片的红光与黑镜核的赤纹首次同步。当他们踏上冰层，北极的寒风带来核试验场的警报声，远处的地平线被镜面极光染成血色，而在极光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由突触编织的桥梁，连接着现实与镜渊。他知道，下一站的北极核试验场，将是人类与观测者的终极赌局——用核爆的强光，还是用人心的微光，来决定镜脑的未来。
冰层在脚下裂开，两人坠入冰冷的海水，镜脑幼体的蓝光在深海中闪烁，如同无数双等待睁开的眼睛。而在他们上方，镜像舱的双镜碎片正缓缓下沉，每片碎片都映着同个场景：滨海市的某个婴儿房里，新生儿对着床头的镜子露出笑容，镜中倒映的，不是完美的天使，而是带着淡淡泪痕的——人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