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到日头西斜,张阳春才缓缓收功。
睁开眼时,发现药圃边缘的几株普通草药竟然在半天之内长高了一截,叶片也更加肥厚饱满——
这是他修炼时外溢的灵力造成的效果。
“看来得控制一下浇灌的灵气。”他自言自语道。
他迅速收拾好药圃,重新布下禁制。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偶尔竟显出几分鹤形。
走在山间小路上,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野花的芬芳扑面而来。
张阳春长舒一口气,体内的灵力随着呼吸缓缓流转,将胸中的郁结一点点化开。
夕阳的余晖洒在稻穗上,镀上一层金边,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衬得田野格外宁静。
村民们善意的调侃尚可应付,但父母那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他弯腰拾起一块石子,随手掷向路边的池塘。
石子在水面弹跳七下才沉入水中,荡起的涟漪惊动了一尾红鲤,鱼儿甩尾游向深处,搅碎了水中倒映的晚霞。
药圃的木栅栏近在眼前,藤蔓缠绕的篱笆上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马三爷佝偻的身影正在药垄间移动,银白的发丝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老人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株药草,像是在抚摸孩子的头发。
“哟,'城里姑爷'来啦?”马三爷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却洪亮。
他直起腰时,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但动作依然利落。
张阳春苦笑,推开吱呀作响的栅栏门:“三爷,连您也取笑我。”
他走到老人身边,注意到马三爷的指甲缝里沾着新鲜的泥土,指节粗大变形,却异常灵活。
马三爷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的木凳让他坐下。
那木凳看似普通,实则是一截雷击木所制,表面布满天然的闪电纹路。
“村里难得有新鲜事,让大家乐呵乐呵怎么了?”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自制的茯苓糕,“尝尝,新做的。”
张阳春接过糕点,指尖触到油纸时,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他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甘甜中带着淡淡药香,入腹后化作暖流扩散至四肢百骸。
马三爷递给他一株通体碧绿的草药:“看看这个。”
叶片上隐约可见银白色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张阳春接过,手指轻抚叶片脉络:“根系发达,叶片饱满,长势很好。”
他注入一丝灵力探查,发现这株灵草内部的灵气循环近乎完美,“至少是三十年药龄的翠云草,三爷养得好。”
“嗯,”马三爷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姑娘人不错。”
张阳春差点被口中的茯苓糕呛到,灵力一时紊乱,手中的翠云草叶片无风自动:“三爷!”
“急什么,”马三爷白了他一眼,从腰间取下烟袋,慢条斯理地装填烟丝,“老头子我又不是催婚。”
他点燃烟斗,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奇特的圆环,“我是说,那姑娘对药材有灵性,是个好苗子。”
烟圈飘到张阳春面前,竟诡异地凝而不散,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马三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人不多见,人生路上若得同道,是福分。”
张阳春一怔,手中的翠云草突然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他没想到马三爷会从这个角度说。
老人看似浑浊的双眼此刻清明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药圃里的虫鸣突然安静下来,连风都暂时止息,空气中只余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
“我明白您的意思。”张阳春轻声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他小心地将翠云草放回药垄,叶片触土的瞬间,周围的几株草药同时轻轻摇曳,像是在行礼。
马三爷满意地点点头,烟斗中的火光忽明忽暗,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回去吧,天快黑了。”
傍晚回家时,赤水河上升起薄雾,将村舍笼罩在朦胧中。
路过村口小卖部时,张阳春又被一群闲聊的村民围住。
女人们手中的瓜子壳不断落下,在泥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春娃子,城里姑娘啥时候再来啊?”
“听说她家是开大医院的?”
“你们俩处对象的事定下来没?”
七嘴八舌的问题像一群蜜蜂般围绕着他。
张阳春礼貌地一一应付,余光瞥见小卖部的玻璃柜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在夕阳的照射下,那影子竟有些模糊不清。
“春娃子,发什么呆呢?”小卖部老板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胖乎乎的中年妇女递给他一瓶汽水,“请你的,将来结婚可别忘了请婶子喝喜酒!”
张阳春苦笑着道谢,拧开瓶盖时故意让汽水喷出少许,引来一阵哄笑。
他趁机脱身,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背后传来善意的调侃和猜测,随着距离拉远渐渐模糊。
晚饭后,张阳春借口外出溜达离开了家。
大黄狗阿福立刻从窝里蹿出,欢快地跟在他身后。
这狗看似普通,实则灵性十足。
月色如洗,银辉洒在山间小路上,将草木镀上一层冷光。
阿福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它不时停下脚步,警惕地竖起耳朵,然后又小跑着跟上主人的步伐。
远离了村子的喧嚣,耳边只剩下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张阳春的脚步声几乎轻不可闻,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地上的枯枝。
阿福学着他的样子,肉垫落地无声,只有偶尔踩到露水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他来到常打坐的那块平坦岩石上,石面被月光晒得微温。
阿福自觉地趴在岩石下方警戒,耳朵不时转动,捕捉着山林中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张阳春盘腿而坐,双手自然搭在膝上。
清凉的月光洒在身上,体内的灵力随之缓缓流转。
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每一次吸气,周围的灵气便如涓涓细流汇入丹田;
每一次呼气,浊气便从毛孔排出,在体表形成淡淡的白雾。
随着呼吸渐渐平稳,杂念也一一沉淀。
父母年迈,最大的心愿无非是看到儿子成家立业。
每次回家,母亲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父亲的白发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