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春强自镇定地抽回手:“山里人皮糙肉厚,不怕冷。”
李秀兰在厨房里高声招呼:“万老师留下吃饭吧!我炖了山鸡汤!”
饭桌上,万琳妍熟练地给两位老人夹菜,谈笑间不时瞥向张阳春。
每当四目相对,张阳春就假装低头吃饭,实则用余光观察她颈间的那枚玉坠。
“爸妈,我有点事情,明天要去成都一趟。”当晚收拾完碗筷,张阳春突然对父母说道。
“去成都?是你以前公司的事情吗?”李秀兰擦桌子的手停了下来,脸上写满疑惑。
父亲从烟袋里抬起头:“不是都辞职一两年了吗?公司还有事情找你?”
“不是公司的事情,是其他事情,必须得去一趟。”张阳春没有明说,只是将一本笔记本塞进背包。
父母对视一眼,终究没有多问。
自从儿子从城里回来,他们就察觉到他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桃树反季节开花,梨树的突然结果,自己日渐好转的老毛病,还有那些儿子总能在山里找到的珍贵药材……
夜深人静时,张阳春盘坐在床上,面前摊开万琳妍送的那本《本草衍义》。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泛黄的书页上。
黎明前的山道笼罩在乳白雾霭中,远山轮廓若隐若现,如同水墨画中淡墨勾勒的痕迹。
张阳春脚步轻盈,每踏出一步都似有清风相送,这是练气四层才有的“御风”之效。
他的布鞋踏在湿滑的石阶上,竟连一丝水痕都不曾留下。
峨眉后山的雨雾像一层永远揭不开的纱帐,将千峰万壑笼罩在朦胧之中。
张阳春拄着一根青竹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山道上。
他的粗布衣已经被连日的雨水浸透,发梢不断滴下水珠,但周身三寸之内却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灵气屏障,使得寒气无法侵入骨髓。
“老伯,可曾听说过紫青观?”张阳春拦住一个背着药篓的采药人,这已经是第七次询问。
老人佝偻着背,竹篓里装着几株新鲜的黄精,根须上还沾着泥土。
采药老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后生,老汉在这山里采药三十年了,什么清虚观、白云观都晓得,唯独没听过什么紫青观。”
他忽然压低声音,枯瘦的手指指向云雾深处,“倒是听说往龙吟涧去的路上,有座废观闹狐仙……
前年有两个后生去探险,回来就疯了一个。”
张阳春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票子塞到老人手中:“多谢老伯指点。”
老人接过红票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这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如此大方。
辞别采药人,张阳春循着龙吟涧的方向深入。
山势愈发陡峭,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里,藤蔓像巨蟒般缠绕着千年古松。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叶和某种奇特草药混合的气息。
他时不时掐个法诀,指尖迸出寸许灵光,照亮苔藓上几乎不可辨的古老石阶——
这些被岁月掩埋的台阶排列方式很特别,每隔七级就有一块刻着模糊符文的青石。
张阳春蹲下身,拂去石面上的青苔,露出下面已经风化严重的刻痕。
那些符文他从未见过,但其中蕴含的灵力波动却让他丹田内的灵气产生共鸣。
“七步一符……这是上古修士的手笔。”他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些刻痕。
随着他的触碰,符文竟微微亮起蓝光,转瞬即逝。
张阳春心头一震,这阵法历经千年竟还有残存灵力,当年布阵之人修为该是何等深厚?
七日后,张阳春拄着竹杖站在一处断崖前,周围一片茫茫云海。
山路难行,频繁使用轻身术,灵力已耗去大半。
他取出水囊喝了一口,冰冷的山泉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连日的疲惫。
断崖看似无路可走,但张阳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灵力的异常流动。
他闭目凝神,将所剩不多的灵力汇聚于双目,再次睁眼时,眼前看似普通的石壁在神识探查下竟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幻阵?”他试探性打出一道灵力。
灵力触及石壁的瞬间,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涟漪中心渐渐浮现出青石台阶,蜿蜒通向云深不知处。
那台阶悬浮在虚空之中,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令人望而生畏。
台阶尽头是座青瓦道观,门匾上“紫青观”三字铁画银钩,每一笔都蕴含着凌厉剑意。
张阳春只看片刻便双目刺痛,连忙低头。
那字迹中蕴含的剑意太过霸道,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直视。
“这就是那蜀山道士提到的紫青观吗?”张阳春喃喃道。
多年前传授他吐呐法的蜀山道士,在离开前曾说了一句:“如果你以后能够修练到练气四层,可以到峨眉后山紫青观寻我。”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这只是那蜀山道士随口而言,恐怕他根本想不到张阳春真的能够修练到练气四层。
斑驳的朱漆大门半敞着,门楣上“紫青观”三个大字虽然金漆剥落,但笔锋如剑,每一划都仿佛要破匾而出。
最奇异的是,道观上空有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落在院中那株枯死的古柏上。
那束光柱在阴沉的天空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如同天界投下的探照灯。
“阵法还在运转……”张阳春神识扫过,发现整个道观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灵力场笼罩。
这阵法虽历经千年,却依然保持着基本功能,实在令人惊叹。
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院内景象让张阳春呼吸一滞。
主殿的屋顶塌了半边,露出几根狰狞的椽子,像巨兽断裂的肋骨。
阳光透过破洞照射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供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原本应该供奉神像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个残缺的莲花座。
那石雕莲花做工精美,即使残缺也能看出当年的华美,但现在花瓣间结满了蛛网。
墙角结着蛛网,一只巴掌大的花斑蜘蛛警惕地盯着不速之客。
那蜘蛛通体漆黑,背上有红色斑点排列成奇特的图案,乍看竟像一张人脸。
张阳春与它对视片刻,蜘蛛突然飞快地爬向阴影深处,消失在一道墙缝中。
“这蜘蛛……”张阳春眉头微皱,他在《山海异兽录》中似乎见过类似的记载,但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