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夫人的试探

雕花槅扇被推开的瞬间，鎏金香炉的沉水香先飘进来，像给灵堂的檀香兑了瓶高级香水。老夫人拄着凤头杖跨过门槛，杖头的翡翠凤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鬓边的碧玉簪嵌着米粒大的东珠，每走一步，袖口的麦穗纹刺绣就在素白裙裾上投下细碎阴影，像极了现代奢侈品的暗纹 LOGO。

林悠悠正半跪在床前，用孝带为柳姨娘固定脱臼的手腕，动作熟练得像在给咖啡机安装滤芯。听见动静抬头，发现老夫人的目光正落在她腰间玉佩上，那视线比 CT扫描仪还精准，差点让她把孝带系成死结。

「三丫头何时学的岐黄之术？」浸了霜蜜的声音让她后颈汗毛倒竖。这语调她太熟了，就像上个月空降的 CEO，笑眯眯地问她「小林啊，听说你在私下接私活？」当时她靠着展示电脑里二十版修改记录才逃过一劫，现在可没有 D盘文件夹能自证清白。

林悠悠脑子飞快转动，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孝带边缘——这动作和她改策划案时啃笔帽如出一辙。忽然瞥见供桌上残留的桂花糕碎屑，灵感突然闪现：「昨夜梦见个白胡子老神仙，仙风道骨的，手里还拎着个食盒！」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新食材的厨师，「神仙说我命带食神星，是南斗六星君座下的点心仙童转世，特意托梦教我起死回生的庖厨秘术。」

说着从袖中掏出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层层油纸掀开时，椰蓉的甜香混着山药的绵密扑面而来，糕体上的麦穗纹压印清晰可见，边缘还点缀着细碎的玫瑰花瓣，比现代甜品店的摆盘还讲究。「您看这'回魂酥'，用膳房剩下的山药泥打底，拌了西跨院老槐树上的槐花蜜，椰蓉还是跟城门守卫换的西域货。」她轻轻掰开糕点，流心馅像熔岩般缓缓流出，「吃一口能让黑白无常原地跳槽，改行当甜点试吃员，连阎王见了都得给我发营业执照。」

满堂寂静中，角落传来「咕噜」声。梳双丫髻的小丫鬟小翠红着脸捂住肚子，围裙上还沾着今早偷拿的点心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悠悠手中的桂花糕，活像现代小孩看见网红奶茶。老夫人的嘴角微微抽动，指尖在凤头杖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倒像是在给甜点打分。

「祖母您尝尝，」林悠悠趁热打铁，将半块糕点递到供桌上，玉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比膳房的馒头有嚼劲多了，半夜饿肚子时来一块，连鬼都不敢近身——毕竟谁能拒绝会流心的桂花糕呢？」她故意忽略老夫人袖口的麦穗纹刺绣，盯着对方指尖的动作，发现老夫人拈起糕点时，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麦穗纹压印，和她抚摸玉佩的习惯一模一样。

老夫人忽然盯着糕点上的麦穗纹：「这纹路倒像是……」「像祖母您袖口的刺绣！」林悠悠眼尖地打断，手指飞快地划过自己腰间玉佩，「神仙说麦穗是食神的权杖，专门庇佑会做好吃的人。您看这三簇麦穗，中间那簇像不像正在蒸的馒头？旁边两簇像不像烤好的酥饼？」她胡诌的本事比调酱汁还顺手，「定是神仙知道祖母治家有方，特意让我照着您的袖口绣样做的，说这样做出来的点心，连老槐树都愿意开花结果。」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掌心全是汗——这麦穗纹分明和玉佩、《齐民要术》里的图案一模一样，难不成真是古代版品牌 LOGO？早知道就该在糕点上印二维码，扫码就能查看食谱那种，可惜古代没有智能手机。

老夫人突然轻笑，凤头杖在青砖上敲出「哒哒」的节奏：「明日起搬去西跨院，缺什么找周嬷嬷。」临走时又瞥了眼剩下的桂花糕，目光在麦穗纹上多停留了三秒，「别整天琢磨着起死回生，先把厨房折腾明白——若能让膳房的剩菜剩饭变出金子，也算你本事。」

这话听得林悠悠耳朵一亮，像听见甲方爸爸说「预算可以追加」。她盯着老夫人的背影，发现对方裙摆的麦穗纹刺绣在走动时会呈现不同角度，和现代潮牌的反光 LOGO异曲同工。突然想起现代学过的饥饿营销，对着老夫人的背影嚷嚷：「祖母放心，我打算搞个'贵宾竹筒'制度，集满十个能换新品试吃，下人们保准抢着给侯府干活！」

老夫人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听见凤头杖敲在槅扇上的声音更响了，倒像是在掩饰嘴角的笑意。

等老夫人走远，林悠悠瘫坐在蒲团上，后背全是冷汗。柳姨娘虚弱地扯了扯她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祖母年轻时，可是京城有名的'食神娘子'，连宫里的尚食局都来讨过糖蒸酥酪的方子。」

这话惊得林悠悠差点咬到舌头：「合着我这是继承了祖传厨艺？感情侯府藏着个美食界扫地僧！」她突然想起供桌上的桂花糕，难怪老夫人看麦穗纹的眼神不对，敢情这图案是侯府祖上的美食图腾，自己误打误撞成了品牌传承人？

当晚，周嬷嬷带着两个婆子来搬行李，箱子里除了旧衣裳，还有半罐没吃完的桂花蜜，和一本边角磨破的《山家清供》。林悠悠翻着书页，发现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画着和老夫人袖口相同的麦穗纹，旁边用小楷写着：「麦穗三簇，丰饶永固」——得，这波属于是古代版品牌 Slogan了。

西跨院的夜风带着寒意，林悠悠躺在破旧的木床上，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发呆。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透过破窗纸看见周嬷嬷正和老夫人的贴身侍女耳语，月光下，侍女手中的食盒闪着微光，盖着的帕子上绣着半朵麦穗纹。

「三姑娘，该喝药了。」小红端着药碗进来，碗里飘着几片枸杞，「周嬷嬷说，这是老夫人特意让膳房熬的安神汤。」

林悠悠盯着药碗，突然想起现代的食品安全检测：「小红，把银簪给我。」簪子插入汤中，尖端微微发黑——果然加了朱砂。她突然轻笑，对着药碗吹了口气：「没事，就当是喝珍珠奶茶了，反正朱砂安神，正好治治我这穿越后遗症。」

喝到一半，发现碗底刻着极小的麦穗纹，和老夫人的玉佩如出一辙。看来这侯府上下，从主子到奴才，从餐具到服饰，处处都是麦穗纹的暗线，自己误打误撞成了这个美食密卷的继承人，而老夫人的试探，不过是想看看她是否有资格接过这杆食神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