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兵器库的青铜灯在寅时三刻突然爆芯,火星溅在新绘制的璇玑海图上,恰好点燃标着“玄冥阁总坛“的朱砂标记。穆九娘握着天机铁券,券身的甲骨文在火光中呈现出流动的水纹——那是昨夜她用谢沉的血浸显影粉后才显形的航海图。
“铁券背面的星图,对应璇玑海的十二处暗礁。“她指着海图上用松烟墨圈出的位置,“每处暗礁的坐标,都藏在《洗冤集录》的验潮口诀里。“
谢沉的肩伤已用金疮药敷好,玉冠换成了嵌着水牛角的航海帽,帽檐阴影下,耳后的金蟾印记淡了许多:“父帅曾说,玄冥阁的船只会在退潮时升起靛蓝灯笼。“他递过一方刻着双凤云雷纹的船牌,“这是谢氏私军的调令,可调用三艘楼船。“
三日后,璇玑海口。穆九娘看着眼前的三桅楼船,船身暗格中藏着改良后的璇玑天蚕弩——弩机齿轮用她袖中兵符的云雷纹做了防滑处理,箭匣里混装着穆家蛇毒箭与玄冥阁锁魂钉。
“夫人,主帆的凤凰纹在渗水!“船工的惊叫打破晨雾。穆九娘登上桅杆,发现帆布接缝处的金缕线竟被人涂了遇水膨胀的鱼胶。她取出银针,蘸取海水滴在金缕线上,线体果然迅速变粗,露出下面用密蜡写的“退潮必死“四字。
“是玄冥阁的『潮汐咒』。“谢沉握着染毒的船桨,船身突然向右倾斜,“他们改动了罗盘,正北指向的其实是漩涡区。“
穆九娘迅速取出验骨镜,镜筒反射的阳光扫过罗盘,玻璃表面的水痕显形出反向刻度。“真正的北方在船尾七点钟方向。“她大喊着解开主帆绳索,“把松烟墨洒进海水中,墨雾能显形暗礁!“
楼船在漩涡中打转时,穆九娘发现海面漂浮的水母群排列成齿轮状——正是玄冥阁的导航标记。她忽然想起地宫壁画上,穆谢先祖乘船时曾用凤凰灯破除迷雾,立刻让船工点燃船头的双凤青铜灯。
灯油遇水爆燃,在海面投出巨大的云雷纹光影。原本隐形的暗礁在墨雾中显形,谢沉亲自掌舵,沿着光影投射的路径穿行。当船驶过第十二处暗礁时,海底突然升起青铜巨柱,柱身刻着与天机铁券相同的甲骨文。
“是先祖留下的导航标。“穆九娘将铁券按在柱顶凹槽,海水突然清澈如镜,映出海底深处的倒悬城池——玄冥阁总坛竟建在废弃的海底神殿中。
楼船刚靠近神殿入口,数十艘黑鱼形状的快船从四面八方杀出,船头立着的青铜雕像,正是当年穆家失窃的“追魂夜叉“。谢沉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启动雷火阵。“
船身暗格应声打开,十二架璇玑天蚕弩同时发射,弩箭在空中分裂成蛇毒箭与锁魂钉,如暴雨般砸向敌船。穆九娘趁机用验骨镜观察神殿入口,发现石门上的锁孔竟是个旋转的星盘,每道缝隙都对应着不同的潮汐时辰。
“退潮还有两刻钟,星盘必须在海水漫过第三根珊瑚柱前解开。“她取出水系图,发现图上的齿轮符号与星盘刻度完全吻合,“谢沉,用你的令牌敲响船头的云雷钟,钟声频率要对应子时三刻的潮汐!“
谢沉点头,手按云雷纹令牌,青铜钟发出沉闷的轰鸣。星盘应声转动,露出真正的锁孔——形状竟与两人拼合的兵符一模一样。穆九娘将兵符插入锁孔,神殿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由青铜链条悬挂的倒悬宫殿。
“小心,链条上涂着玄冥阁的『千蛛毒』。“谢沉抽出佩剑砍断一根链条,剑身立刻泛起黑锈,“必须找到链条的承重枢纽。“
穆九娘取出显影粉洒向链条,粉末在毒锈上显形出指纹——与兵器库刺客、水牢替身的指纹完全一致。“这些链条是同一人安装的,枢纽应该在他最后触碰的位置。“她顺着指纹方向寻找,终于在中央链条发现半枚残缺的凤凰纹印记。
“是十娘的青鸾印!“她惊呼,“她在临死前留下了线索。“
谢沉果断砍向那根链条,整个倒悬宫殿发出吱嘎声响,却并未坠落。穆九娘趁机将天机铁券插入宫殿中央的祭坛,券身的甲骨文与祭坛纹路共鸣,海水突然形成巨大的漩涡,将楼船卷入神殿内部。
殿内,无数青铜灯台漂浮在水中,灯芯竟是永不熄灭的磷火。穆九娘看着墙壁上的壁画,终于明白:原来百年前,穆谢两家先祖本欲联姻共抗玄冥阁,却因铁券被盗,导致兵符调包、战情误判,两家从此陷入世仇。
“真正的凶手,是玄冥阁的初代阁主。“谢沉指着壁画上那个戴着双凤云雷纹面具的人,“他偷走了联姻的信物,伪造了两家的兵器,挑起了云岭之战。“
话音未落,殿顶突然传来巨响,数十名蒙面人踩着水蹼袭来,为首者胸前的刺青,正是壁画上的双凤云雷纹面具。“你们以为找到总坛就能复仇?“他的声音透过水肺传来,“穆谢两家的血,早就在百年前融进了璇玑海!“
穆九娘看着他手中的巨型锁魂弩,忽然想起兵器库的弩机图纸。她迅速将谢沉的虎符与自己的兵符对接,弩机齿轮竟自动咬合,形成一个完整的罗盘。“原来,兵符的真正用法,是合并成导航仪!“
她将罗盘对准祭坛,海水突然形成光柱,照亮了蒙面人背后的真相——他耳后的金蟾印记,竟与谢沉父亲的一模一样。“你是...谢将军的暗卫?“谢沉惊呼。
蒙面人摘下面具,正是谢府中早已“战死“的老管家:“不错,我潜伏谢家三十年,只为让两家永世为敌。“他举起弩箭,直指谢沉心口,“现在,该让这场闹剧结束了。“
千钧一发之际,穆九娘将天机铁券掷向祭坛,铁券与兵符罗盘共鸣,发出耀眼光芒。老管家的弩箭在光芒中融化,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刺青逐渐消失:“不可能...先祖的诅咒...“
“没有诅咒,只有真相。“穆九娘看着壁画上逐渐显形的血字,“穆谢两家的联姻,本就是为了封印玄冥阁。而你,不过是个被执念控制的可怜虫。“
海水渐渐退去,倒悬宫殿露出真面目——中央祭坛上,静静躺着真正的联姻信物:双凤云雷纹的青铜印玺。谢沉将印玺取出,与穆九娘的兵符、玉佩完美契合,形成一个完整的徽记。
“九娘,你看。“他指着印玺底部的小字,“『解铃还须系铃人,两家合契破迷津』。原来,解开百年恩怨的钥匙,从来都在我们手中。“
是夜,楼船驶离璇玑海,船头的双凤云雷纹灯笼照亮了归途。穆九娘站在甲板上,看着谢沉与暗卫们商议着回府后的部署,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九娘,记住,云雷纹出现的地方,便是真相所在。“
她摸着腰间的玉佩,感受着海风吹来的咸涩气息,忽然明白,这场始于血契的联姻,早已不是家族的牺牲品,而是两个灵魂共同追寻真相、化解仇恨的开始。而前方的谢府,正等着他们带着印玺回归,开启两家和解的新篇章。
验骨镜筒里,璇玑海的海水样本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里面竟藏着无数细小的云雷纹与凤凰羽——那是百年前先祖们留下的祝福,也是对他们这对破局者的认可。
船尾,被击碎的玄冥阁快船正在下沉,老管家的面具随波逐流,渐渐被海水吞没。而穆九娘和谢沉的手,却在印玺的光芒中紧紧相握,仿佛在向这片古老的海洋宣告:属于穆谢两家的时代,已经过去,而属于他们的未来,正带着希望与信任,缓缓驶来。